她自顾自正倒了杯茶正准备灌下去,茶杯便给夺了走。
云赋不赞成地看了她一眼:“阿瑶,凉茶少喝些。这十几年你怎么养了那么一堆乱七八糟的习惯?”
葛瑶:“……”
默默瞄了自己突然空了的手一眼,葛瑶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果然,这老妈子般管东管西的习性是改不掉的。
然而云赋好像天生有种本事,当他管着你的时候,你总会有种莫名的负罪感,仿佛不听话就是罪大恶极一般。葛瑶腹诽半天后,到底还是乖乖缩回了爪子。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没话找话道:“大姐呢?现在大姐怎么样了?”
“大姐还是那个样子,我也看不出什么变化。”说到这个话题,云赋显然也是糟心的很,眉心微不可察地拧了一下:“就是这样才不对劲。”
葛瑶想了想,自己也叹了口气:“也只能由着她了,她那样的人,是断断不肯把自己的伤心事给说出来的。”
“希望她能想得开,”云赋倒了杯热水递给她,把话头接了过去:“我倒是没问你,怎么好好的把你哥丢在了北疆?”
“他自个儿非要呆在那儿,我哪里拦的住,”葛瑶端起杯子抿了一口,润了润干裂的唇,笑着瞅了云赋一眼:“怎么,不愿意我回来?”
云赋伸手,似是亲昵又似是无奈的在葛瑶的脑壳上敲了一下,哭笑不得:“我哪敢,正经问你话呢。”
“还能是什么,”葛瑶将自己的头发随手拢了一下,拔下根簪子挑着灯芯,笑道:“和宁这一次也是从阎罗殿那儿挣了条命回来,我看我哥那样子,急得都红了眼。”
云赋打了个顿,似乎是思索了下:“和宁和葛铮和好了?和宁那个性子可不是什么好转过弯来的。”
葛瑶噗嗤一声,懒洋洋往椅子上靠了靠,道:“哪有……也就是现在和宁还不大清醒,还愿意往他那儿靠一靠。等到和宁真正醒了,他们还不知道要怎么纠缠着。”
云赋看了坐没坐相的葛瑶一眼,眼中带着几丝宠溺与无奈的笑了笑:“咱们也别去管他们的闲事了,都到了这个地步,想来是能够和解的。”
“我看我哥那个样子,怕是缠都要把和宁缠得软下来,”葛瑶放下杯子,难得真心实意的说道:“他们来来回回折腾成这样,现在终于能够想开了,也是好事。”
“当年其实我哥实在不大对得起和宁,然而又不敢去面对,搞得天涯海北了这些年。如今能够定下心来,也是难得了。”
云赋靠在椅子上听她说话,身上月白色的长袍晕染出一层格外柔和的轮廓。他本是过薄的唇与太深刻的眼睛,然而这个时候浓密纤长的眼睫垂了下来,都好像含带着说不清的温柔。
他漫不经心拨弄着手里的茶杯,半晌后站起身,柔软的衣摆在地上划出沙沙的轻微声响。
云赋绕到了葛瑶的椅子后,一只手搭在了椅背上,在葛瑶终于把自己的感慨抒发完后,轻声问道:
“阿瑶,这一次你就不走了,是吗?”
那声音轻得好像叹息,又好像一根羽毛,轻飘飘从她葛某人的心窝子上拂了过去。
云赋难得能够示一会弱,撒娇撒得极是有技巧,掐准了命脉的把葛大小姐给问得软了。
葛瑶素来是最典型的嘴硬心软,给云赋这么一撩拨,那愧疚立刻黄河之水般滔滔涌来,自个儿只觉得十万分的对不起眼前这人。
她只觉得十年的思念都在这一问中给捅了出来,脑子都不大听使唤了。
于是在她自己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的时候,葛瑶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反手将对方搭在椅背上的手给握住了。
“当然,我是回来陪你的,你又几时见我说话不算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