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女子五官明艳又热烈,整个人像一把淬过火的凌厉宝刀,叫人生不得哪怕一丝的旖旎念头来。她笑吟吟地看了掌柜一眼,旋即自顾自在桌前前坐下,一抄手就将个满满当当装满滚茶的紫砂壶朝掌柜的扔去。
她看似动作随意的很,然而那壶茶竟是在这过程中一滴都没有给洒出来,稳稳当当。
掌柜的顺手接住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慢悠悠抿了一口方才抬眼:“怎么,边境真是不太平了吗?最近这几年都是些小打小闹的,可没见劳动了你。”
女子漫不经心地玩弄着自己的鬓发,毫不犹豫道:“这可不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想你了么?”
“……这话你留着和京城里的大祭师说去,我可当不起。”掌柜的盯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带些笑意:“你这个疯婆子可不是会毫无必要过来找我的人。既是有空过来就别和我闲扯,说吧,怎么回事?”
女子……或者说葛瑶满不在乎的笑了一声:“啧,我就说你们没情趣。这么多年了都不知道找一点生活的乐趣,直活成了一副苦瓜样。这样可不行啊,你非得像云老妈子一样未老先衰不可。”
见掌柜的没搭理她,葛瑶撇撇嘴,也终于切入了正题:“你放心,边疆没什么事。这次阵仗弄得蛮大,其实跟过去的巫师也没几个,我过去一趟不过是好为了心里有个底罢了。不过你说,都安静了这些年,蛮族也明白北疆不是一块好啃的骨头,他们好端端弄出这么大阵仗来做什么?”
掌柜靠在椅子上,细瘦的手指一下一下缓缓摩挲着茶杯,眉心不自觉微微蹙了起来。他也没搭话,但显而易见正在想着什么,抬眼示意葛瑶继续讲下去。
然而葛瑶没有再多说什么,她只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屈起指尖在掌柜面前敲了几下桌子:“和宁,你才是最精通这些弯弯绕绕的。可别只让我说,你看得该比我透彻些才是。”
和宁搁下杯子,沉思良久问道:“京城呢?云赋有给你写信说过什么吗?”
“他没说过什么,但这次是阿醉写信让我自个儿到最前面去看看瞧的,还顺带着嘱咐我别忘了看完后回他们封信。”
和宁又是沉默半晌,最后似是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几许凄凉几丝悲苦一起混在了里头。他皮相看上去年轻,然而这个时候,眼神却饱经风霜似八十岁的老翁。
“又何必说出来呢?不过都是在最后的试探罢了,看样子咱们到底是离真正打一仗不远了。”
“嗯,”葛瑶应道:“云妈子怕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我就来和你交个底,你也有个准备。咱们等着吧,五年之内,也不知道要换多少血,死多少人,一切都看天命。师傅他们死的干净,咱们不搏一把,怕最后什么都剩不下。”
……
丑时,葛瑶独自在房间里枯坐。大约是太久没有见到和宁,晚上聊的迟,最后便是夜不成寐,一晚上的辗转反侧。
她随手抹了把脸起来,戴上一张面皮,松松挽了头发便走出客栈。门口拴着一匹看上去实在不健康的杂毛马,她摸了摸马头,马也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手。于是她翻身坐了上去,朝城门的方向驰去。
杂毛马虽是尊容不佳,速度却实在叫人肃然起敬。葛瑶到城门时太阳刚升起来,映在古旧的城墙上沧桑斑驳,带着点点说不出的厚重壮观。城墙下站着一个青衫青年,眉目温和,微微朝着她笑。于是她也笑了,大声道:“你怎么来了,我还认为你这辈子都准备缩在客栈里不动了!”
“这不是不放心你的脑子么……疯婆子,这个时候,陪着你我总归放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