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醉,那是京城开到最盛时节的牡丹,花开一朵,倾国倾城。
她哪怕是在边远的西北,却也仍旧是美的不管天不管地。最近她忙得很——莫淞是十足的杀手,但在统御能力上却也只能够把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保管好,再多的便是有心无力了。
而此时此刻,在西北的阿醉,却能够在将如今乱糟糟的西北摊子收拾好的同时,还腾出一只手来关注着京师。
她闻言,抬起头来毫不客气的白了莫淞一眼,凉凉道:“这要是不行我也没法子了——都这样还不行,莫淞,你真当云赋和你一样头脑简单?他可是满脑子的心眼,纠缠在一块算都算不清的。”
莫淞照旧一身黑衣,坐没坐相的翘着腿,嘴里还叼着根草茎,看起来挺没有规矩。他微微拧着眉,身子往后靠着,答道:“啧……大姐,你这又是哪来的这么大火气?我这边境荒凉,没地方给你泻火,你一肚子的气没处撒?”
众所周知,阿醉在京城的时候往往会去些醉生梦死的地方,一醉便是一夜,呼朋引伴,一醉便是一夜。而如今在这地儿,阿醉却成天困在府里,耐着性子一步步安排所有事宜,几乎是称得上事无巨细的。
莫淞素来便是出名的暴脾气,然而这些时候,阿醉几乎是将他挤兑的话都说不出来。他们姐弟感情一向是好的,然而这时候总归会有些矛盾——阿醉觉得莫淞没脑子,空有一身蛮力,手下的那些死士们战斗力虽强但不受约束;莫淞则会认为阿醉脾气古怪,每个月总像是有一半的天数都不舒坦般,说话冲的慌。
忍了几天,莫淞的火气终于算是到顶了。
阿醉顿了顿,眉毛挑起,似乎是准备骂回去,但片刻后到底只是皱眉,耐下性子道:“这会儿没心思和你吵,你也安静点,别添乱——现在局势复杂,一环套着一环,我也头疼。”
莫淞沉默半会儿,长长出了口气,没再说话。半晌后温声道:“大姐,你也别太急了,总归是急不得的。你自小便总理各方事务,自当不会出错。这些日子,我看你的情绪可不大对劲。”
虽仍旧是一天到头笑着招摇过市,但莫淞与阿醉一起长大,自然看得到那和缓微笑底下日益增长的不安与焦虑。
“大姐,最近的事都在按着既有的方向行走,你急什么呢?”
照理说,阿醉平常都是不羁浪荡的脾气,但却是不会轻易发火的。白塔诸祭司称得上分工明确,阿醉这种军师一样的角色最要紧的便是理智。但她最近也委实是不舒服,那一天到晚摆在她眼前的累累白骨叫她暴躁的几欲杀人。
但她不能。她什么也不能做。
阿醉明白,如果想要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如果想要真的以最低的代价得到最高的回报,她便势必要遵循那些至于龌龊的规则。
她理智上明白,但感情上也确实是暴躁的。
阿醉自顾自的检查手中的账目,只是拧过头,叹息一声:“论理是不会出问题的……彦初是我一手带大的,他怎么样我清楚。云赋就更不用说了,他是最妥当的人。”
“只是这一次,本来不该复杂的赈灾却给折腾成这种情况,各方势力全都蠢蠢欲动,想要趁机捞一笔。而就算是我们,又何尝没有趁此机会打压对方的想法呢?”
如今的大梁朝,不过是一个赈灾的情况,京中权贵想要官官相护却被中途截胡,白塔插手却也未必没有打压对方的想法,皇室试图趁此机会夺回失落的皇权,蛮族则只想把本来已是一团糟的场面再糊一把,好达成自己的目的。
每一方都抱着自己的想法搅进京中乱局,或被动或主动。但真正的无辜者与受害者……也就是西边这数千万黎民百姓罢了。
他们又何辜,何苦?
莫淞叉着手臂,闻言直接走了过去,把一只手搭在阿醉的肩膀上。他们只是单纯的姐弟,这一搭毫无旖旎之感,但却坚实而有力:“我当是什么呢——原来你还在琢磨着这个?你们这些心眼多得自己都数不清的人真是麻烦。”
“大姐,比起你和大祭师那样的,我们这些武将的想法本就要简单的多,”莫淞停顿稍许,竟然笑了起来,剑眉英挺:“既然我们的做法是有利于这百姓江山,既然我们在这天地间俯仰无愧,那干嘛还要纠结太多?”
阿醉沉默了一会儿,半晌后扬起眉毛:“也是,是我魔怔了。”
“不过莫淞,咱们等着吧……这一次赈灾完了之后动静绝对不小,现在京中的形势已经一团糟了,我估摸着弄完之后,这一次世家权贵恐怕是要被彻底的打压下去了。”
莫淞道:“我素来是不管京城事的,只是把自己手头的做好也就罢了。但我相信大姐你和大祭师。”
“这一次,大姐,也许我们该一样,做好自己该做的,然后信任他们。大祭师和瑶丫头,他们能处理好一切。”
阿醉斜睨他一眼,但眉目却是清朗的:“怎么,你还教育上我了?”
莫淞推开门走了出去,边走边笑道:“我哪里敢啊,大姐可是咱们里头最出名的美女蛇了,惹谁也不能惹大姐啊。”
言未毕,一把银刀擦着他的耳朵飞了出去。
阿醉大笑着低下头来,眉目恍然间美得好像画出来一般。
而此时此刻,一只雪白的鸽子扑簌着翅膀飞了过来,停在了阿醉身前。
阿醉敛眉把鸽子接住,熟练的从鸽子的翅膀底下掏出了一个竹筒,从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