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瑶颔首道:“那前几日我们交代大姐与大哥做的呢?这大约是后着吧,先用沈濂和郑鲁这两个筹码与京中权贵交换,得出一个我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但是在一切看似尘埃落定后,我们便差不多能收到北疆和灾荒地区的信了……那时候,本来被平衡的差不多的天平便即将动摇。”
“是,阿瑶你现在已经很通透了,”云赋轻声说:“天平动摇,关键是权贵们那时候差不多已经放下了戒心,必将乱上一场。趁着这个时候,狠狠咬他们一口。他们底蕴也算深厚,我不指望一定能把他们整得爬不起来,但至少能够……消停上十年。”
葛瑶看了云赋一眼,轻声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们没这么快就全部倒下去,但等他们重新进入权利中枢的时候,已经做不到太多了,是吗?”
云赋笑了一下,眼眸深得似乎见不到底:“差不多……阿瑶,还有,京中一定有个地位相当的蛮族探子。”
葛瑶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了。
那天晚上,葛瑶回到自己的住处,慢悠悠走了进去,亲自点上烛火,在明灭不定的光晕下托着下巴发呆。她素来不拘小节,但回京城后身边自然也有日常照顾的人。白塔祭司地位超然,她一人在屋中也没有人敢打扰,直到她轻声唤道:“丫头,去把静夫人叫过来。”
一袭青衣的丫头什么话也不敢说,只是低头退了出去,片刻后静夫人推门进来,嘴角依旧挂着一抹再标准不过的笑容,偏生又让人说不出来的的觉得亲切。她年纪不小,但那种已经完全成熟,属于一个女人的韵致却仍就能在身上流转,叫她有着远远超过一般人的魅力。
所谓见之可亲,思之可爱。
静夫人快步走了进来,带着一点微不可查的嗔怪看了葛瑶一眼,笑道:“阿瑶,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葛瑶疲惫的靠在软垫上,半晌后才道:“静姨,我有点累了。”
静夫人的纤纤十指轻柔的搭在葛瑶的肩上,自然而然的把她半揽在怀里,闻言沉默片刻后,便说:“累了倦了便别勉强,阿瑶,你再这么下去,我是会心疼的。”
她嗓音低沉又柔软,悦耳舒适,仿佛低音的琵琶在风中轻吟,叫人听着便说不出的心声信赖。
葛瑶没有说话,半闭着眼睛,眉梢眼角竟是倦意,好半天后才道:“静姨……要不,明天三司会审的时候,你去代替白塔出席,行吗?”
静夫人的眼角不易察觉的一跳,在片刻后才道:“阿瑶,我毕竟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明天去,怕是不大妥当。”
“我没有办法……”葛瑶叹了口气:“静姨,你在白塔的地位够高,有威信有实权,还绝对的忠诚,明天本来就是你最合适了。”
静夫人的目光微微闪了闪,胳臂温柔发环过来,一下又一下按摩着葛瑶的太阳穴,直到葛瑶的倦意之下迷迷糊糊挥了挥手,语音都有些微妙的含混不清,道:“静姨,我差不多睡了,你……走吧,明天记得去。”
静夫人半晌后轻声答应道:“嗯。”
随后便抽身离去。而就在她起身,带好房门的同时,葛瑶在最好的黑墨般深沉的夜晚里睁开眼睛,看着她离开的地方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