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听这些,”太夫人一双眼盯着顾维驹,口气很是严厉,“骗外头人的话,不用拿到我跟前讲,我还没老糊涂。”
顾维驹叹了口气,知道此事今日不能善了,心中转了几转,想好了才开口:“原不是想瞒骗您,只是此事说来话长,老爷亦再三叮嘱万不可泄露半句,我这才……”
太夫人瞧顾维驹左右为难的样子,知道她轻易不会松口,于是也放缓了口吻,轻轻地道:“我知道你心中有数,不然我也不来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关起门来,我的日子难道过不下去?何苦操这些心,反倒教你们猜疑。只是你到底年轻,不晓得厉害,子嗣之事,事关重大,男人此时欢喜你、疼爱你,你无论如何处置,他都由得你。若有一天他后悔了,再想起来,可就全赖你的不是了,到时只怕你要吃苦头的。”
顾维驹见太夫人点出了“子嗣”二字,说的又是肺腑之言,也露出难堪的神情:“此事却不是您想的这般,实是难以启齿。就是老爷,也气得几日吃不下饭。若教他知道我将此事传出来,只怕立时就要发作。”
太夫人深知霍阆风的脾气,点点头道:“你放心,这屋里只有你我二人,就连春露、夏霖我都遣走了。出得你口,入得我耳,再不会有旁人知。我原不是非要打听你们夫妻秘事,只如今我还管着这家一日,便责无旁贷。待有一日统交到你手里,再有天大的事,我也绝不多问一句。”
“您可别这样说,”顾维驹道,“我哪里懂什么呢,还须您凡事教导才行。此事说来原是我的过错,只怪我未曾管束好底下人,终酿成大错。老爷也是怕您知道了,会责罚我,这才不教我说。”
“既是木已成舟,”太夫人摇摇头,“我责罚你做什么。不过怕你年轻气盛,遇事不知如何处置罢了。”
“蒙您容谅,”顾维驹道,“维驹也不敢再有隐瞒。此事原是因珊瑚家中弟弟重病,已无余钱医治,她家里才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顾维驹把珊瑚和沈钺做下的事,直到她有孕在身,又被杨五娘发现,如今只得报了暴毙,瞒过众人,送入沈府等事,尽量简略地说了一番。期间太夫人一言未发,也未提问,只是面色越发不善。
待顾维驹说完,太夫人沉吟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没想到这丫头如此不争气,还如此胆大包天。”
“也是怪我,不曾管束好下人。”顾维驹垂头表示歉意。
“既然你已经知错,”太夫人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此时我再多怪责你,也无济于事。你须得牢牢记住此次教训,往后对下人严加管教,此事绝不可再有。如今你身边那几个,也要好好敲打敲打,别让她们看了珊瑚,也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来。”
“绝不会的,”顾维驹连忙保证,“如今院子里的人,我都梳理过一遍了,那不听话的,我都赶了出去。剩下的人,都老实得很。”
“此次我是念在你出身小户人家,”太夫人又恢复了严厉,“又是初次管家,便犯了错,也不罚你。往后再有不妥,不可擅作主张,即刻报与我知晓。说到底,我们始终是一家人,无论大郎如何待我,旁人看我亦是霍府太夫人,我与你们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们凡事隐瞒我,实无益处,更无必要。”
顾维驹点头应是,实际上,她也正是想明白了这一点,才决定对霍阆风阳奉阴违,私底下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太夫人。除此之外,她也想尽力修复太夫人和霍阆风的关系,不说能够亲如母子吧,至少不用视若仇敌。只是童年创伤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弥补的,因此顾维驹也只是从点滴小事做起,不指望一蹴而就。
不过此次太夫人能够如此轻易放过,不责罚自己,顾维驹心知,和珊瑚本身乃是太夫人送进西岭院的不无关系。只怕这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也没想到,她本想挑个漂亮乖巧的给继子,结果终日打雀,反被雀啄了眼。珊瑚看起来乖巧,架不住身后有一家子不安分的,终于还是被逼到走投无路。
“此事过后,”太夫人说教一番,又恢复了淡漠的神情,“你不可再向杨五娘打听珊瑚之事,只当他们一家子真的病死了。再准备一份厚礼,找个名目送去沈府,不要教人家说咱们不懂礼数,才教出那样的下人。”
顾维驹心中暗暗不忿,此事又不是珊瑚一个人做下的,怎地沈钺不来赔礼道歉。但面上只能做出恭敬的样子,口中应是。
“你院子里,如今就只剩那么几个人,终究不像话。你身边都没得人了,难不成还让孩子们越过你去?这几日你就好好瞧着,有那品性好的,再挑几个进去。”
“其实我身边伺候的人尽够了,”说到挑人,顾维驹就有些为难,太多人想进西岭院,就连珍珠琥珀都被走路子的人缠得烦了,“就怕急急忙忙挑了,又有那沉不住气的。”
“这人手够与不够,本不是看事儿有没有人做,”太夫人瞥了顾维驹一眼,“我原只是商户女,往常在家中,丫鬟婆子也有十几个。你妹妹爱姐儿出嫁时,陪嫁丫鬟,我给她准备的,一等两个,二等四个。这还是因为她嫁得远,你妹夫家亦是当地大户,我这才精简了人手。再说你正经婆婆,老太爷的原配嫡妻,大郎的生母陈太夫人,她身边四个陪嫁大丫头,还有奶娘、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