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阆风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顾维驹一脸义愤,而郑氏一脸伤心的样子,他一下子就想歪了。不过这也不能怪他,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大梁男子,一妻一妾,一气一哭,他也着实想不出第二种可能性来。
“这是在做什么?”他冷着脸问道,眼睛却看着郑氏。
郑氏一向怕他,此刻见他神情不善,更是吓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问你话,郑氏,你是不会说话了吗?”霍阆风脸色更冷了几分,这郑氏也太胆大了,看这样子,是因为二姐儿的事跑来怪如濡了?他心里想,如濡对孩子们怎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郑氏要是还不满足,那可真是猪油蒙了心。
他一进来就接连问了两声,声音虽不高,语气却不善。顾维驹一时也有些懵,直到他点了郑氏的名,顾维驹才反应过来,他是误会了。连忙笑着道:“你这是生哪门子的气,瞧把瑞香吓的,脸都白了。”
听她语气里对郑氏倒透了三分亲昵,霍阆风也懵了,难道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样?
“那你们是在做什么?”他干脆直接问道。
“没什么,”顾维驹垂眸,叹了口气,“只是想着,如今孩子们过得开心,往后嫁了出去,还不知道会过什么日子。万一遇到那没良心的,少不了要受苦。”
霍阆风顿时觉得,女人心海底针,古人诚不我欺。
不由摇头道:“听说书落泪,替古人担心。你们俩啊,真是杞人忧天。”
“你又知道什么了,”顾维驹白他一眼,“女子一生最难,万般苦乐,皆不由自身。”
“我的女儿,”霍阆风自傲道,“难不成还会找不到好人家?还能随随便便就嫁个不知底细的人?”
“老、老爷?”郑氏听到霍阆风这句话,知道得了保证,惊喜地抬起了头。
“大好的日子,”霍阆风看着她,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语气却柔和下来,“不许再哭哭啼啼的不高兴。你若无事便去陪着二姐儿,看着丫鬟熬药。大夫方才来过了,没什么事,就是吃太多了。听说吃了消食丸,原是连方子都没开。不过我想着还是吃副平安汤药,也给二姐儿调理调理肠胃。”
“婢妾这就去,”郑氏说着就站起来行礼,“还是我亲自煮药才好,那些小丫鬟,毛手毛脚的,怕她们做不好。”
看着郑氏出去了,霍阆风才在顾维驹旁边坐下,抽走了她手上那卷《江南通志》,对她笑一笑:“怎么了,说说吧,刚刚是不是给郑氏解围,没说真话。”
顾维驹白他一眼,把书又拿了回来:“我何必费那劲。再说我怎么会骗你,我说的都是真的。”
“行行行,”霍阆风笑道,“我信你。但你们也思虑太过了吧,二姐儿如今才五岁。”
“不小了,”顾维驹摇摇头,“我听五娘说过,棠姐儿四岁就启蒙了。咱们如今连个女师还没请到。”
“你今日可曾问过顾老太太?”
“问了,”顾维驹蹙眉,“只是顾太太同顾先生都说,若在苏州,哪怕松江府,还有法可想。可在金陵,他们却无能为力。”
“算了,”霍阆风宽慰她道,“改天你再问问五娘。他们家两口子交游广阔,许会有好消息。”
“也只能如此了,” 顾维驹点点头,想着又说道,“今儿大夫给开的方子,你可仔细看看了,二姐儿还小,别用些虎狼之药,伤了元气。”
霍阆风点点头:“我瞧过方子了,都是些强健脾胃的药,无妨。”
只是顾维驹记得,中药材之中,许多都有肝毒性和肾毒性,因此还是不放心:“二姐儿本来也没生病,是药三分毒,我看吃了这一副,还是别吃了。”
霍阆风想想也有道理,便点头应了。
这边虽因二姐儿起了一点小小的波折,不过很快也就风平浪静了。太夫人和顾太太聊得开心,顾先生带着几个小的,放风筝、划船,也玩得挺开心。王氏在郑氏走后不久便也告退,回了北枝苑。吴氏和周氏的口角被霍阆风打断后,吴氏也无心再争,带着丫鬟去赏心院里,叫几个女孩子给她唱两折子爱听的戏。
唯有周氏,心里想着若是老爷再折返回来,能够遇到,与他分辩几句自己的心声,也是好的。因此便不肯就走,在水榭附近徘徊。走了一会儿,因中午多喝了两杯,倒有些想上净房了,便想抄个近路,往小竹林穿过去。
小竹林的这片竹子,长得又高又密,常年遮住阳光,有些阴冷,往常大伙儿宁愿多绕两步,也鲜少往里面穿过去。不过今日周氏有些急了,也顾不上,反正外面日头大,往竹林里走走,还阴凉些。
谁知走了没几步,却隐隐约约听见几声低泣,顿时把她吓得毛骨悚然,心惊胆战。偏偏她为了遇到霍阆风好施为,将蜻蜓和青蚨也遣了开去,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但她转念一想,这大白清天的,还能有鬼不成,只怕是哪个受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