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释言大惊。
因为他的意识虽已逐渐模糊,但朵拉这样一个太过惊人的举动,却还是震得他不由得一个清醒。深入草原的这些时日,渐渐对齐兹文化更多添了了解,现下的白释言已太清楚朵拉的这样一个举动意味着甚么。
虽然草原异域的各族在大宁的传统印象里,一向是豪爽不羁,尤其是女子,个个都是明朗奔放,对着初见的男子也能展露了爽朗笑容,开心或悲伤时也会放开了自己的性子纵情高歌曼舞。但随着白释言深入草原,他这才明白,不同于表面的豪迈,草原的各族在婚配一事上却是更为传统,甚至说得上是固执,因着在他们眼里每个女子的肉身都是草原天神所赐,容不得半点玷污,除了定下婚配的夫君,旁的男子别说是那带了邪念的触碰,就是带着甚么旁的想法、远远望一眼也是万万不可。这也就意味着,哪怕只是看上一眼,按着草原各族的传统,怕是也非得要娶了这女子不可。
在这件事发生在朵拉身上,就还要更为复杂,这也是白释言深入草原的这些时日,哪怕不去刻意了解、也会在耳听眼观之间获知的。原来此时的朵拉,已经高贵为草原的圣女,一生都将获得齐兹族人的供奉敬仰,与之相对应的,则是要终身保持自己的处子之身,以至为纯洁的身心灵一生为齐兹族人祈福,求得圣女真身的庇佑。看了朵拉的身子,甚至已不再是朵拉和他白释言二人之间的事,而会牵涉到了齐兹的全族去。
知道朵拉已为圣女这件事的时候,白释言暗自在心里揣摩:终身与至情至爱的生活绝缘,才让朵拉变成了现在这副状态么?随时二人都刻意回避了所有偶遇的机会,但二人毕竟都需要在大汗拜黑的帐中进进出出,哪怕只是远远的望着,白释言也能发觉,在草原上齐兹族内的朵拉,和在安国时自己面前的朵拉,状态是那么样的不同。不似在安国时想笑就笑、发怒时就狠狠甩出鞭子的爽朗真性情,在草原上的朵拉沉静得更像是一个大宁的闺阁女子,从来她脸上的神情都是淡淡的,好像与这世界之间隔着一层甚么,让人看不透她的心里到底装这些甚么样的情绪,到底是开心还是难过,又有些甚么样的人或事能让她真正记挂在心底。
这样的揣测到底正确与否,在那时的白释言看来可能是永远无解了,因为只怕他与朵拉这一生都不会再对彼此说上只言片语,也就更没有向她去求证的机会了。
只是现下里的白释言,需要担忧的可不是朵拉状态的迥异是否就为着这成为圣女一事,眼前还有更为迫切的困局需要白释言去面对——草原的圣女朵拉,竟一件件缓缓的、在自己面前褪下了全部的衫子来,自己太过震惊之下,哪怕是现在想要闭眼也是来不及了。
“别慌。”看到白释言的一张脸在霎时间急得通红,朵拉轻声说道:“这件事在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