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阵悠扬的琴声自安王后的宫殿里传来。
安王悄悄走进,挥了挥手,禁了宫人的通传。
安王后却还是轻声道:“奏折批到这么晚了,还不歇息,跑来作甚?”
安王欣慰大笑,竟露出一丝少年人般的羞涩:“本王已经尽量放轻脚步,就是不想扰了你抚琴。你怎知是本王来了?”
“这么几十年了,哪还需要听你的脚步声?”安王后一边拨弄着琴弦,让音符不断,一边笑着回答:“闻着这气息,也知道是你来了。”
安王走近,握住安王后抚琴的手:“你这双手,日日抚琴、弄花,可是许久没有摸过剑了。”
安王后嗔怪地看了安王一眼:“平白无故的,我摸那劳什子作甚么?”
“不用摸剑,自是甚好。”安王轻叹了一声:“本王只盼着你,一辈子都不用再提起你的剑。只是不知咱们这太平日子,究竟还能过多久?”
安王后正色问道:“可是沛国有消息了?”
“付墨涵三顾茅庐。”安王说:“陈欲章到底是出山了。”
“陈欲章并非真隐士。他想看淡,却又看不淡。江湖再远,放不下庙堂之高。”
“谈老可有动向?”
安王后摇摇头:“谈老不会。”
“谈老自是不会。”安王沉吟道:“本王也一样。只想远离这战局,发展国本。”
“只怕是,如今这局势,你不去找战祸,战祸自然找到你头上。”
“只盼咱们两个皇儿平安长大。只盼咱们这恩爱的太平日子,能过一天,是一天吧。”安王温存地,把安王后拥入怀中。
胸中对天下的局势了然,安王自然不会放松了对两个皇子的教导。
这一天,是安王亲自教导的剑术课。
安王提着自己的重剑,对两个年幼的皇子道:“手里要记得剑,心里却要忘记剑。永远要记得,是你在使用剑,而并非剑在控制你。”
安王轻抚过自己手中的剑:“一把兵刃,见血太多,沾染了太多魂魄的气息。千万,别让它反而制约住了你们。你们要坚决,要有勇气,万万不可胆怯,不可犹疑,不可叫手中的剑,小瞧了你们去。”
小小的白释乐,一脸严肃,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剑,反复凝视。
啪嗒。
安王和白释手中的剑落在了地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白释言一本正经、若无其事地说:“啊。剑太重了。”
安王看着越长大、反而似乎越发顽闹的白释言,忍不住扑哧一笑:“剑太重了?那你说,如何是好?”
“剑太重了,我自然就舞不动啊。我可不像释木剑来:“我用这把好了。”
那把木剑,一看就是白释言自己刻的。粗陋不堪,线条也不笔直,只能勉勉强强看出是一把剑的形状。
“你用这个?也好。”安王点点头:“剑道之道,是在胸中。本不在意手中操的是什么兵刃。”
在安王的内心深处,他巴不得儿子一辈子手不沾血才好。这便纵容了他去。
安王认真教习了几招,便嘱咐两个皇子勤加练习,这时军中探子来报沛国战局,安王便匆匆跟着他们去了。
盛夏,烈日当头。
树上的知了,吱吱吱一刻不停地叫着。绿叶与绿叶之间的缝隙,漏下几缕影影绰绰的阳光。
白释言躺在树下躲懒,叼着一根新拔起的小草,有一搭没一搭地咬着。
这是白释言和白释乐最无忧的童年时光。一派岁月静好的模样。
远离树荫,烈日下,白释乐一下、又一下,反复练习着安王教习的动作。
豆大的汗珠自他头上滚落下来。
“喂,喂。”白释言还是懒懒躺着:“要不要这么拼啊?”
白释乐只是转过头,对着兄长一笑。随即又操练起来。
“你已经是父王最器重的儿子啦。”白释言坐起身来,拍拍屁股离去:“别把自己累坏了。”
白释言悄悄溜进安王后的寝宫。
“站住。”正在绣花的安王后,头也不抬地喝住儿子。语气听着严厉,其间却是带着笑的。
“这下糟了,又被逮住了。”白释言挠挠头,走到安王后面前坐好。
“父王教习,你又躲懒。”安王后嗔怪地看了儿子一眼:“又跑来,想偷偷找芯仪讨点心吃?”
“芯仪做的绿豆冰糕,那可是天下无双的美味!”白释言馋的那副样子,感觉口水都快落下来了。
安王后看着儿子的顽皮样子,只是笑。一旁的芯仪,早已是端了早备好的绿豆冰糕,笑着送到白释言面前。
白释言手也不净,一把抓起,大快朵颐起来。
光阴似箭。
“释乐!释乐!给我进贡点草纸来!”一大早,白释言就开始大呼小叫的。
白释乐愣了一下,一本正经的样子有些可爱:“什么草纸?”
“哎呀!我要去方便了!方便用的草纸呀!”
“……方便用的草纸为什么问我拿?”
“就他们刚刚给你搬来的那一大筐!”
“……那是各属国的世子闲来无聊,下给我的所谓战书。闹着玩的。”
“我知道!每天早上不都要送来一大筐么!”白释言嘻嘻笑着:“白放在那儿也是浪费,不如给小爷我当草纸,也算是物尽其用。”
“大哥!”白释乐也不知是该好气还是好笑。
“嗨,我跟你说,这件事就是这样,你可千万别太当真。”白释言难得正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