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安王宫。
“瞧你这笨手笨脚的样子。”安王后深深叹了一口气,忍不住埋怨嗔怪道。可若细听下来,她的声音里又满是藏不住的温柔。
安王委屈道:“本王这双粗手,可是舞刀弄剑惯了的。绾发髻这种细致活儿,可不真真是难煞本王?”
原来这两人,不知何来的闲情逸致,正对着一面铜镜,由安王为安王后绾发。
瞧那安王可不端的是手笨,只见他左手好容易理顺了一缕发丝挑起,及至右手的发辫过来,偏偏又忘了左手里还握着,几个来回,发丝发辫都胡乱缠绕在一起,发髻也松垮垮的不成个形状。
不止是安王后跟他起急,就连一向稳重的芯仪,这会子捧着铜镜在一旁服侍着,也忍不住笑得没了正形。
安王后假意抱怨道:“芯仪,你看他,是不是当真没得救了?把我打扮得这般丑,端的是何居心?”
芯仪笑道:“王后,大王是与您鹣鲽情深,才心甘情愿来做这些子事呢。您当真是好福气。”
“可不!芯仪算说了句公道话。”眼见有人帮自己说话,一把年纪的安王更像个孩子般委屈道:“本王这段时间事忙,许久没有来看王后。这不今日稍忙完一阵了,一下了朝,就巴巴的赶过来。”
安王越说越委屈,故意把手中的发簪子一扔:“没想到,不仅不落一句好,还被人这般嘲笑。”
“没人不记你的好。”安王后拍着安王的肩,笑着安抚他道:“只是你自己说说,这么几十年了,你这绾发髻的手艺,怎么一点长进也没有呢?”
“是呢。”芯仪也懂得安王的心思,顺手把那发簪子捡起,交回到安王手上:“从我十余岁跟着王后的时候起,大王闲暇之时,总会亲手为王后绾发。这么算下来,可不已是几十年了?”
安王倒也随和,给他个台阶他就下了,赶忙的从芯仪手里接过发簪子,又重新在安王后的一头青丝上挑战起来,一边辩驳道:“本王的天赋本不在此,这不更显出了本王的一番心意?”
“您别看王后故意跟您抱怨,王后实则受用的很呢。”芯仪捂嘴笑道:“要不是这样,您想想,那一年,王后怎会愿意顶着您绾的这发髻,竟就这样去见了那番邦来朝的使臣?”
安王后笑着斜了芯仪一眼:“就你这妮子知道得多。”
“芯仪,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安王也跟着笑道:“本王第一次见王后之时,正是她那一头青丝,垂顺柔婉,在阳光下熠熠发光,衬的她整个人煞是好看,让本王一见钟情。”
一番努力下来,安王又一次没能战胜这精细活儿,只得胡乱把发簪子把安王后头上一插,一边说道:“要不是这番真情,谁有那耐心,数十年来为她绾那劳什子的发髻?”
这一番调笑,却牵动了安王后的心思。她突然真正叹了一口气,皱了眉,握着安王的手道:“大王此话说的是。却让我想到了乐儿。”
“乐儿如何了?”安王奇道。
安王后郑重问道:“大王真要让迩雅就这般接受了大宁皇室的指婚安排,与乐儿生生错过?那乐儿往后数十载的漫漫岁月中,还会愿意为谁这般绾发呢?”
一席话,让安王也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大宁大都。长公主府。
“甚么话?”长公主一挑她那精心描绘的细长黛眉,惊诧道:“你说安王此番前来,竟在朝堂之上,亮了他那可调重兵的虎符?”
武冉恭敬道:“正是。”
“安王一向内敛,存的是蓄势之心。”长公主把玩着面前一只用金粉描画了枫叶形状的精巧茶盏,沉吟道:“此番怎会……”
“正如长公主所想,那安王话里话外,还不都冲着迩雅郡主指婚一事。”武冉端的是擅于揣摩长公主的心思。
长公主冷笑道:“他倒是当真心疼这未来的儿媳妇儿。”
武冉看长公主这般反应,行一大礼,这才开口道:“长公主将为大事,此番时节,万万不宜再多生事端。”
长公主面色倒是平静,却突然间把那名贵的茶盏用力往地上一掷,摔了个粉碎,吓得宫女们扑通通跪了一地。
武冉维持着行大礼的姿势,不为所动。
长公主突然又笑了,仿佛刚才那阵子情绪是疾风骤雨、刹那间已然散去。她妩媚笑道:“既然比试也是平局收场,看来是天意。给迩雅郡主指婚一事,不提也罢。”
在御医的精心调理下,白释乐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待到他的身子好了大半,同白释言、顾迩雅一起回到安国之时,已是大半个月后了。
是日,白释乐在大病初愈后,第一次有气力重新握起了他的佩剑,在庭院里做一些最简单的练习。白释言和顾迩雅终究是不放心,于是二人把棋盘也搬到了庭院里,一边闲散的对弈,一边陪着白释乐。
“释乐,这次大都一病,端的是好生危险。”顾迩雅回忆起来,仍然是心有余悸:“你可曾想过,一个不小心,真有可能会丢了性命?”
“怎的没想过。”白释乐暂停了舞剑,擦擦头上的虚汗,笑道:“所以求着大哥替我上擂台之时,简直生出了一股子托孤的心态。”
白释言握着棋子的手悬在半空,深深看了白释乐一眼。
“呸!你说谁是小孩儿了?”顾迩雅笑骂道。
为顾迩雅指婚一事,在天意的指引下,在安王的施压下,终于是暂时被压了下去。
因指婚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