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迩……”白释乐刚刚进得将军府的门来,想要出声唤顾迩雅,却没想到不用唤,就看到顾迩雅正托着腮坐在将军府的门前,一双大眼正向外张望着,却已是失了神采,本就娇小的身躯此时蜷作一团,更显出像个孩子般无助的模样来。
对于顾迩雅此时的状态,白释乐本来料想了无数种可能,他想到顾迩雅可能会哭,也可能把自己锁闭在房间里、不愿意见任何人,却唯独没有想到,顾迩雅像她小时候每一次等待着顾将军得胜归来一样,仍是呆呆的坐在门口等着,不愿意承认顾将军夫妇定是出了事这一事实。一阵心疼的感觉涌上,白释乐一时语塞,竟不知如何相劝。倒是艺苑悄悄的把白释乐拉到一旁,心焦的皱着眉说道:“大王快劝一劝小姐罢,就这样坐了整夜,想来手脚都坐得僵了。”
白释乐点点头,轻柔的走到顾迩雅身边坐下,也不强拉她起身,只是轻轻的用手扶住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温柔的问了一句:“累了罢?”
顾迩雅的眼泪,一下子就涌出了眼眶。她这时才知道,自己因等了太久而生的委屈和害怕,已是憋闷在心里太久了。
“好了,好了。”白释乐一下一下,轻抚着顾迩雅的头,当真用哄孩子一般的柔和语调对她说:“我们都不得不承认,顾将军夫妇想来是遭了甚么状况了。但是迩雅,别怕,你还有我,我陪着你呢。”
听得白释乐这样说,顾迩雅却哭得更凶了:“释乐,想来是我之前冒出了太过自私的想法,神灵才这样惩罚我罢。”
白释乐柔声问:“甚么自私的想法?”
顾迩雅抽泣着道:“之前,大王和王后遭逢变故,你和释言伤心欲绝,我自亦是十分伤心,可心里竟生出一丝庆幸来,所幸并非我的父母,不然我一定不如你和释言坚强,定承受不起这样的打击。想来是这般自私的想法,触怒了神灵,这才……”
“哪里的话。”听得顾迩雅这样说,白释乐却也不恼,那至为温柔的声调竟是一点也不曾改变:“你这不过是太正常的小女儿情态,哪里谈得上自私,更谈不上受惩罚了。可别再胡思乱想了。”
“之前大王和王后横遭变故,后经查实,是长公主下了毒手。”顾迩雅忧虑道:“现下里我父母逾期未归,之前本就是遭长公主找了些莫须有的缘由扣留,此一事想来也跟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正是了,我心里也是这样揣度着。”白释乐亦是点头赞同:“只是长公主防备心理甚重,此事怕是不易查证,我们需好生想一些子办法了。”
一样赞同顾迩雅想法的,还有一直默默站在门外的白释言。
纵使见不到顾迩雅,他犹豫了好一会儿,终究是没有舍得离去,就这样默默的站在门外,听着弟弟对顾迩雅的安慰。
也好。
白释言不断在心里宽慰着自己,至少,有一个待她如生命般珍惜的人,会这样一直陪在她的身侧。
可自己心里压也压不下的这股子不甘,又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那个人……不是自己?
在出了这么一遭事情之前,白释言非常确定,他这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
她宫室里新鲜果蔬的清新香气,她温软的鼻息,甚至她没有浓妆艳抹之时眼角那一道细细的皱纹,所有这些至柔的表象,在现在的白释言眼里看来,都是一种伪善。而自己竟然会天真的被这种伪善所蒙蔽,竟一度当真对那女人卸下了防备,与她平白生出好几分亲近之感来。
在父母横死之后,白释言日夜为这种罪恶感狠狠折磨着,只想不住的唾骂自己,整个人眼瞧着已是瘦了一大圈,却没有人当真知道他心里藏着些甚么。
这种状况之下,白释言异常确信,哪怕只是遥遥的望见那女人一样,自己心里的罪恶感也定会成倍的增长去。
如若这般,自己会被那罪恶感最终逼死了去,亦是可能。
唯有一辈子与那女人再不相见,把从前的那些感觉用光阴和烟火日常的尘土深深的埋在心里,刻意的再不去想、再不去提,这样躲避一辈子,才能苟且的活下去罢。
自己到底有多爱顾迩雅?在此之前,白释言觉得自己是很难回答的。
可此时,他能够回答了。
他惊异的发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的,离开了顾将军府的门前,转而想着安王宫的马厩里走去。
自己的双手亦是不受控制的,自马厩之中牵出了那匹最快的好马来——
连白释言自己亦是没有想到,他竟会愿意为了顾迩雅,去见那个他原本决心要躲避一辈子的女人。
他倒要去问一问她,到底把顾迩雅的父母怎么了?
快马加鞭,白释言很快赶到了大都皇宫。
行至长公主的宫室之前时,要说白释言心里一丝犹豫和胆怯也无,那定是假话。每次走到这里,白释言总觉得自己的心中会升腾起一种本能的恐惧——就好像之前读过的那些话本子上,穷书生遭遇了要吸食自己精魄的妖孽,一边理智上想要控制,一边却被那妖术所迷惑,根本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
但这一次,白释言断不会容许自己的脚步胆怯退缩。他的心里,全然被那个托着腮等候在门口的娇小身躯所占据,再容不下甚么其他的香气和绫罗软帐。
许久没见过那个女人了,再次见到的时候,她脸上的脂粉更浓重了,就仿佛她骄傲到相信自己,竟能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