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不可一日无君,大王的登基典礼既已礼成,王后之位也不宜空悬,还请大王早做决断为好。”这日早朝之上,待得群臣们一一禀明了待办事项,最后一个是那礼官站了出来,对着白释言谏言道。这一提议,也是随即受到了数位臣子的附议。
是了,白释言心底亦是了然,短短不过一年时间,安国已是遭遇太多动荡,先王被害、先王后自尽、重将夫妇失踪、太子甫一继任却横遭意外……战事更是连绵不断,现在好容易白释乐丧期已过,迎来新王白释言登基,无论群臣或是安国百姓,都是期待着一段安稳平顺的日子,让他们愿意打从心里去相信着,那样的混乱不安已是过往。
听得礼官的这一提议,白释乐出于本能的,在心底滑过了一个名字——顾迩雅。可随即,他的耳畔却响起了梨庭那句轻声却刺耳的话语:“你和她之间,从此永远隔了一个打不破、扑不灭的完美幻象,从此已是再无机会了。”
白释言苦笑了一下:既然决心这一生从今往后的时光,都替代着弟弟活下去,已坐上了这满是荆棘、自己逃避了十数年之久的王座,自己的真实心意,又还有甚么打紧?不如就好好履行了肩上的一番责任去罢。于是白释言略一沉吟,到底是冲着那礼官点了头:“如此,便着你择几位世家小姐的名录,报了上来罢。”
礼官大喜,赶紧着作揖领命。这日早朝之后,竟是连每日惯例的与其他朝臣闲谈也不得空,匆匆拎着那朝服的下摆,像是怕那繁复下摆有一丝拖慢了自己的步伐一般,大踏步的就去了。
所以当橙澈服侍着白释言用午膳之时,白释言的手里,竟就已拿到了礼官报上来的名录。
“这老头儿,这次的手脚真是奇快无比,可见当真是心急了。”白释言拈了一筷子黄酒炖煮的鸡肉放进嘴里,一边咀嚼着,一边对着橙澈笑道。
橙澈已是听白释言说了早朝之上礼官谏言立后一事,闺阁小女子一向对这些情情爱爱之事最是有兴趣,早已是好奇得紧了。这会子听得白释言这样说,也赶忙着笑着探过头来,去瞟那白释言持在手中的名录。
“你这小蹄子,我瞧你与那礼官老头儿一样上心,这事与你又有甚么相干?”白释言笑骂道。
“且不说这未来的王后娘娘,我是要日日面对着服侍的。”橙澈早已是跟着白释言跟得熟了,即便他登基为王,也没甚么可拘礼的,这会子振振有词道:“况且,我还能帮大王参谋一番呢。瞧着这礼官报上来的五个名字,个顶个都是出了名的贤良淑德,大王可有看好其中的哪一个?”
白释言无奈笑道:“这些名字我也都只是听说过,连面都不曾见过,可说是全然的陌生,又哪里谈得上甚么看好不看好?”
橙澈神秘一笑,得意的凑到白释言耳边悄声说道:“这可就显出我偷看名录的好处来了,我听在外府服侍的同乡小姐妹说过,她亲眼瞧见过,那名为吴静姝的卫事大臣之女,美貌可是当真不负她的声望呢。”
听得橙澈这样说,白释言便闲闲的把那名录往桌上一扔:“那就她罢。找来一见。”随即便似把他的全部心思,都放进了那一锅子黄酒炖鸡里去,再不去思量选后一事了。
惹得橙澈惊诧道:“就这般随意的决定了?”
白释言随性的一笑——无论是谁,只要不是她,又有甚么不同呢?
那礼官得了白释言宫室之中传出来的那个名字,又是一番大喜,紧赶着去做了好一番盛大安排。吴府得了这喜从天降的讯息,一时间欣喜到有些惶惑,那吴夫人更是急着把安国都城中所有最好的绣娘都召了来,拿出府里压箱底的、最为珍贵的西域进贡之华丽布匹,赶着给吴静姝小姐制了四身新衣,又把自己的妯娌姐妹都叫过来,集合了众人的意见,才从中挑出一套最为合身、且最合心意的来。
至于吴静姝自己,听闻了立后一事之后,一张白瓷一样的俏脸始终是红红的。面对着母亲和婶婶们叽叽喳喳的热情,她也始终是红着那一张脸,低着头一语不发,似一个乖巧人偶般任由她们拉来推去的摆弄,随心打扮成她们认为满意的模样。
吴静姝这种低着头、红着脸一语不发的状态,竟一直维持到了面见白释言的时候。
宫室的偏殿之中,所有服侍的宫女们此刻已然退下了,偌大的殿里,只剩得了白释言与吴静姝两人。因着吴静姝连呼吸的声音都自持着用力控制,一时间让白释言觉着,空气中无端弥漫着一股子让他也不敢大声喘气的紧张,此刻的这里,若一根细细的针落在了地面之上,那声音想来也是能听到的。
所以白释言的嗓子并不痒,却还是咳嗽了一声,全因着他一时之间也寻不到话来开口,却太过急切的想要打破这令人尴尬的沉默。
只是无论白释言是咳嗽,还是故意在吴静姝面前搔首弄姿,他发现都是全无作用的,因为吴静姝小姐仿佛谨遵着不听、不看、不说的佛语,始终就是红着脸、低着头。
所以二人静坐了这么久了,白释言连这位美貌出众的小姐到底长得甚么样子,都还未曾看清一眼。哭笑不得的他,只好自己轻声开口要求道:“你倒是抬一抬头,叫我看一看你的脸,可好?”那声音刻意放得那般轻,仿佛生怕惊着了这位佛学功力深厚的吴静姝小姐。
听得大王这样命令了,吴静姝哪怕心底再害羞,还是温驯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