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提着枪警惕地注视着周围,脸上沾染了血迹,但他丝毫不在意,甚至没用手去擦一下。
对方解决了他们三个人,而他也解决了他们中的两个,现在还剩下一个。
男人冷静地前进,黑暗处自己有优势,只有对方暴露一点声音他就能立刻锁定。
他目光一闪,用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转身,漆黑的枪杆准确地指向致命的一点。
“砰。”
他瞪大眼睛,子|弹甚至没有发出太大声响,它精准地卡在颅内,被击中者目光毫无焦距,显然已经死去。
下一秒,他的胸口绽开大洞,电路遭受重创,一秒后,cpu停止了运作。伴随着重物倒地的声音,他滑到在那具尸|体面前。
电子元件工作的最后一秒里,他升起一个念头,“那个人类怎么会用同伴的尸体作掩护。”
叶城吐出一口气,他来不及查看自己的伤势,跪倒在尸|体面前。
尸|体眉心正中开着一个洞,血液凝固在周围。
“对不起。”他说,伸手用力合上队友的眼睛。
叶城来不及整理情绪,低头捡起敌人留下的装备。他意识到越往前走,敌人越多,在黑暗和年久失修的地下通道里隐藏着数不清的机器人。
这么说陆启文很可能就在前面。
他深吸一口气,忽视了身上的疼痛,往前走去。
成鸿并不知道陆启文所在的具体位置。他下意识敲了敲耳骨,里面正藏着耳麦。
指挥部的通讯半小时前断了,他只能通过终端发来的消息判断出对方在综合楼内,可偌大一个楼,陆启文会在哪里呢?
他眯起眼睛,显得眼角更长,一边缓缓移动一边暗自思忖。
这时候要是叶城开着感通器就好了,手指从耳边滑到太阳穴,成鸿用力揉了揉那里,至少有个商量。
但他没有。两个人肩负着不同任务,感通派不上用场。
成鸿在楼道停下脚步,耀眼的夏日阳光透过转角硕大的玻璃窗,在他身上投下绚丽光彩。他一动不动站了片刻,忽然想通了。
成鸿抬脚,朝二楼走去,他脚步坚定而急促,在层层而上、宛若阶梯的楼道间发出回响。
事实证明他判断得没错。
越过休闲室的桌桌椅椅,他一眼看见了正和自己学生说话的陆启文,后者眉目间堪称温柔,明亮光线下甚至散发出奕奕光彩。
吧台小哥玩游戏玩得发倦,丝毫没发现自己终端的通讯软件已经被后台关掉,他一眼望见了门口的成教官,立刻发挥其一百二十分的职业素养。
“成教官,请进……”
话没说完,小哥打着哆嗦举起双手,强忍着恐惧,惊疑不定道,“成鸿教官?!”
成鸿稳稳地举着枪,指向某个方向。
“把她放开,陆启文。”
陆启文挑眉,拿枪的手一下没动,顺着修长有力的手臂,枪口正指着朱谨。
朱谨一动不动,只盯着黑黝黝的枪口,那里距她的眉心不到两三公分。背后传来成鸿熟悉的声音。
“把她放开,陆启文,”成鸿重复了一遍,“你放了她,我来做你人质。”
说着,他把枪转了个方向,枪口朝下,举起空着的手。
“我为什么要换一个难对付的人质呢?”陆启文好整以暇道,“恕我拒绝你的要求,成教官。”
吧台小哥:“……”
朱谨:“……”
“她不过是个没毕业的培训生,”成鸿耸耸肩,“以后能不能派上用场还说不定,上头不会因为她对你有一点犹豫,但我不一样,”他直勾勾地看着对方眼睛,“换我做人质,也许你还能撑到出去。”
朱谨背后止不住的滑腻潮湿,她微微打了个冷颤,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陆启文目光在朱谨身上扫过,轻声道,“不,我就要她。”
朱谨一愣。
那声音很轻,轻得仿佛不曾出口,她还没来及思考,只见陆道。
“看来你对上头的做派还是很了解。”
成鸿紧紧抿着嘴唇。
“不过我不需要。”陆启文笑了笑。
“你确定?”成鸿也笑起来。
“我想你应该也很了解你背后的人的做派。”他说,“你已经完成了任务,对他来说你还剩多大作用呢?陆启文,我知道你是一个出色的ai,可出色的ai也不止你一个,没有什么是不可替代的。h-ai同盟(注:人类-人工智能同盟)早已瓦解,你带领残存的同伴转投反心联网组织,可他们又会信守承诺吗?”
陆启文忽然陷入沉默。
两个男人无声地对峙,彼此都是心理战的好手。成鸿掌心冷汗涔涔。陆启文无疑是他职业生涯中遇见最难搞的对象,他后悔没戴上解析器,打心底痛恨自己的软弱。
“我不需要他们守承诺。”
陆。
他站在那里,内心和表情一样不可动摇,如同真正的铜墙铁壁。
“h-ai从来没有和他们结成联盟。”陆枪抵上朱谨额头。
“我和你没有仇恨,成教官,现在请你让开,否则我就开枪了。”
“可我和你有,”成鸿说,“你和你的手下通过催眠,毁掉了无数解析者和感通者,我发誓要替他们报仇。但我不能把我的学生扯进来,她是无辜的。换我做人质你只赚不亏。”
陆启文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我完全理解,”他说,“这种感觉就和当年我的同伴被你们一个个肢解报废一样。那就怪不得我了,成教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