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重华带着红榴离开后,卿千玑无助地蹲在地上,用手去捡那一片片破碎的瓷片,捡着捡着她又把它们全扔回了地上。拼不好了,已经被她都摔碎了。
他刚才走的时候,连一眼都没回头看,他肯定不会原谅自己了。
上辈子那么宠着护着自己的人,就这么被自己亲手推开了,卿千玑的一颗心仿佛被千万只小虫子啃食着,又痒又痛,还不能呼喊。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娇嫩的脸颊滑下,正好落在被草叶掩盖下的血玉上。
卿千玑将它拾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认出来这是墨重华随身佩戴的血玉。上辈子的时候,墨重华曾说过,这块玉佩是他母亲留下的遗物,来自东海的浮花宫。
这玉能调理人的精血,修生养息,因为身体孱弱,故而墨重华是一日不离身的。
因为刚才落了一滴泪在上面,玉佩上血色的纹路以那滴泪珠为圆心,向外渲染开了一层层涟漪,玉佩在吸收那滴泪珠,不过眨眼之间,泪珠便消失不见了,血色的纹路也不动了,恢复了正常。
卿千玑小心地将它收在怀里,贴着心口放着,这玉佩这般神奇,又是关乎墨重华身体的事,她得好好收着,找机会还给他。
今日的课程已经全部结束了,卿千玑离开了马场,两个宫女和小太监立刻一前一后地迎了上来。
小全子是个眼睛尖的,立刻就从细枝末节处瞧出了昭阳公主今天不痛快,眼珠子一转想要逗她开心:“公主殿下,今儿个奴才候在太学府外面,看见一个农夫进城,见着路边有摊贩在卖罗汉果,那农夫没吃过就上去讨了一个。”
卿千玑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随行的宫女暗香倒是听得起劲,一个劲儿地追着问道:“然后呢?然后呢?”
小全子故作神秘道:“那农夫尝了一口就吐了,说这玩意儿味道怎么这么怪,闻起来跟泔水似的。摊贩老板白了他一眼,骂了句‘俗’。”
暗香又接着追问:“然后呢?”
“后来那农夫就赖在那摊边不走了,见有客人来就劝人家千万别买这家的‘俗’果,又酸又涩,难吃极了!”
小全子说的正兴起,手舞足蹈地演示,“客人问,什么是‘俗’果,农夫就指了指罗汉果,还冲他哈气,说‘不信你闻,俺现在还满嘴俗气嘞’!”
暗香笑得捂着肚子,眼泪花都出来了:“竟还有这么蠢笨的粗人!”
卿千玑连一句话也没回,径直上了御用的马车,放下了车帘子,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将自己关在车厢内。
小全子一筹莫展地望着车帘子,旁边的暗香还在没心没肺的大笑,他轻斥了一句:“笑什么笑,没瞧见主子心情不好嘛!”
暗香被他骂得收了笑容,扁了扁嘴,随即安静地侍奉在马车的另一侧。
“回宫——”小全子清了清嗓子,扬声道:“昭阳公主御驾,尔等速速回避。”
小全子的声音又清又亮,一直传到长街的另一头,路上的车马行人纷纷避让行礼,整齐的呼声响彻天际:“昭阳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车厢内,卿千玑一只手撑着额头,缓缓地阖上了眼皮,跪着吧,你们这群罪人。浮屠塔火刑的时候,你们一定也在下面看的很起劲吧。那时候她耳边传来的笑声,可不比现在的呼声小啊……
这一世,她要折骨为刃,鞭尸踏骸,撕碎一张张虚伪的面具,把他们高傲的头颅狠狠踩在脚下,让所有的伪善者都得到应有的惩罚。
所有欠她的,伤重华的,全部都跟着她一起坠入罪恶的深渊。
她的手覆上心口的位置,那里安静的躺着一枚血玉。她深深地叹息了一声,重华,我会为你铺平今后的道路,会将这世上最珍贵的一切都献给你。
只是在那之前,请先让我杀死上辈子那个善良,无能,懦弱,只能依附在你的羽翼下,苟延残喘活着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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