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
崔浩和寇谦之面对面坐在花园池塘边上的凉亭里,石桌上放着一些瓜果点心,还有一壶美酒和两个酒盅。
崔浩给两个酒盅斟酒,苦笑着对寇谦之说:“如今这个时候,朝中大臣和各地官员纷纷与我崔某人划清界限,从前的古交好友谁都不敢上门了,国师这个时候到府上来难道就不怕守到崔某的牵连?”
“贫道都七老八十了,泥土都埋到了脖子上,还怕什么牵连?”寇谦之摇头叹了一口气,拿起酒盅一饮而尽。
“咦,这酒······好酒啊,怎么会有如此美酒?”
崔浩说:“你看看这酒瓶上的字,皇家珍藏、瑶池玉液!这么一瓶就要十金,我若不是这几天心情烦闷,也舍不得把这酒拿出来喝!”
寇谦之摇头吹胡子瞪眼睛:“这瑶池玉液要等心情愉悦的时候喝才好,你这心情烦闷的时候喝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算了算了,酒买来不就是喝的么,管他是高兴还是烦闷!”
崔浩拿起酒盅一饮而尽,放下酒盅说:“国师果然是神算,我现在在家里不能外出,岂不就是等同于坐牢么?这案子继续查下去,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一副什么样的局面!”
寇谦之沉吟了片刻看着崔浩问:“崔公你给贫道说句实话,你到底有没有与被你举荐和提拔的官员、将校有利益方面的牵连和往来?”
“你我相交多年,国师这么不相信我崔某的人品?我崔某好歹也是熟读儒家经典,也是天下认可的儒家经学大师,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寇谦之连连摆手:“不是贫道不相信你,贫道说的不是钱财方面的事情,而是朝堂上的立场阵营问题!黄鸿升弹劾你和被你提拔任用的那些人,还有与你关系密切的那些大臣,你们一向在朝堂上共同进退,可否有其事?”
“谁说的?这绝对是污蔑!我是提拔了他们,也与朝廷一些大臣交好,但这都是私下里的关系,在政事和公务上我从来不含糊!”
寇谦之叹息一声说:“崔公你就别嘴硬了,士族官员们早就把你视为领头人,也许你自己没有察觉,但这些人的确一直以你马首是瞻,你自己想想,每次在朝堂上只要你不表态,那些士族官员从不表态,其他大臣们不是傻子,陛下······更加不是!”
“我以前一直暗中提醒你,这种话我也不好明着说出口,可你一直不以为意,现在出大麻烦了吧?”
崔浩情绪低落,“国师,崔某现在失了方寸,还请国师为我谋划一条出路!”
寇谦之想了想问道:“贫道问你,这些年你与他们的书信联系中是否有过激或不当的言论?你要知道这非常关键,一旦这些书信被御史台的人找到,后果不堪设想!”
崔浩思索片刻后摇头说:“他们当中的确有人经常给我写书信,主要都是问的一些官面上的事情,向我求取处事经验。我在回信中应该没有什么不当或过激的言论!”
寇谦之指着崔浩:“崔浩啊崔浩,你啊你,你在书信上指点他们怎么做,查案的人一旦拿到这些书信就可以认定你这是在安排和指挥他们,这就是你们结党的证据!”
崔浩听得脸色一白,他还真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他现在已经被停职,也被禁足,已经无法使用掌握的权力对办案人员进行干预,假如他写给别人的某些书信被办案人员拿到,这项结党的罪名就会被坐实,但他已经无能为力。
现在崔浩考虑的是黄鸿升只是一个小小的兵部员外郎,此人哪里来的胆子来整他?他问寇谦之:“国师,你觉得黄鸿升弹劾我崔某人是他的个人行为,还是有人在背后操纵?”
寇谦之喝了一口茶问:“你觉得现在问这个还有意义吗?皇帝会因为你把这背后操纵的人找回来从而放弃追查这件案子吗?”
崔浩闻言,整个人颓废下来,是啊,即便是真有背后操纵的人,并且被他们找出来,皇帝只怕也不会因为这事儿放弃追查。
崔浩神情悲戚和沮丧:“国师,我崔浩运筹帷幄一生,这些年何等意气风发,难道现在就要待在家里坐以待毙吗?”
寇谦之沉默了一下,对崔浩说:“崔公,贫道有些话说出来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合适不合适,还请国师直言吧!”
寇谦之点头:“人生在世,很难做到断绝人情关系,也很难做到摒弃心里的虚荣,名和利害死人呐。你崔公读过圣贤书,意志坚定,区区钱财对你来说如粪土,但是你这个人还是难免自缚于名声和虚荣!贫道先后出仕魏国和大乾两朝,做了这么多年的官也算是悟出了一些道理,官位做到咱们这个地步,想要在官场上做一个不倒翁很难很难,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太多了,这会让你防不胜防。唯一的办法就是摒弃心中的私心杂念、秉持一心为公、严于律己、宽厚待人的坚定信念为皇帝、为朝廷效力!就算有人想要整你,但他们抓不到把柄也奈何你不得,这就是所谓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寇谦之自己也知道要做到这一点很难很难,做官这么多年,又有谁是干净的?
送走了寇谦之之后,崔浩走到书案后拿过一本空白折子,研磨提笔上书。
次日一早,崔浩的折子送到了赵俊生的御案上。
太监把一杯刚沏的茶水放在御案上就躬身退到了一旁。
赵俊生拿着茶杯喝了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