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免太过匪夷所思。南楚灭国后蛊法咒术已经亡了一百多年,唯一还懂得几分的行家也只有……”
阿桃突然意识到什么,话说一半就没了声音。大公子意味不明地压低语调:“若当真是蛊,也怨不得他看上去康健无碍,头发也变了颜色。只是这东西吊诡阴险,必定折寿损命,万万不是救人之法。你最好赶快去一趟幽冥宫。”
不知怎的,阿桃想起此前沈未卿对她说过的话。当年先皇身边那个疑云重重的国师,似乎也出自幽冥宫。
冥冥之中一切矛头都指向那个地方,好像注定了她必须要回到那里,才能揭开谜底。
但无相这个人——
脑海中被时光剥落颜色的记忆渐渐浮出水面。灰白的瞳孔,了无生机,仿佛故去多年徘徊迷惘的亡灵。厚重的黑袍将他身体裹藏严实,一眼看上去,总有种空荡荡的错觉,好像他走路也从不会发出任何动静。
平心而论,他五官生得的确俊美。可不知为何阿桃总感觉假得厉害。与他说话,就像隔着一层憋闷的面皮,让阿桃不得不怀疑眼前容貌的真实性。再想到他本名无相,故而江湖多传闻外人所见皆不是他真正面目,阿桃大抵也明确了她的猜想。
不过面目真假原也无关紧要。何况好皮囊看着养眼,阿桃并无异议。
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无相倒十分乐意做这其中的鬼。用他的话来说,他本与鬼无异,贪图钱财不过寻个乐子。阿桃自然知道他的贪婪本性,来之前几乎带上了全部家当。就算如此,还是与无相开出的价钱错了十万八千里。
她苦苦哀求,在幽冥宫冰冷的地板上跪了一天一夜。她甚至乞求无相,只要能让长生醒过来,要她做什么都可以。
可得到的回答呢?
不见天日的地宫中,无相居高临下捏起她的下颌。那种冷透骨髓的温度从他指尖传来,让阿桃无端打了个寒颤。
“抱歉,你对我来说已经毫无价值。”
他原本知道阿桃是迦巫仅存的血脉,着实兴奋了一阵。他想过把她制成标本,或者拿去试药,且这样的想法让他难得的兴味盎然。但他很快就发现阿桃用自己的血复活了长生,她将从双目开始,逐渐失去生命。
一个死了的迦巫,自然不再有任何价值。
就在阿桃决定放弃的时候,他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告诉她必须找到麒麟珠,且价钱要再翻上一倍。
事后阿桃与鬼手蔺反复商讨过这件事。古籍中确有麒麟珠扭转乾坤的记载,至于到底是否可行,就连鬼手蔺也不敢妄下断言。不过无相虽一贯行事多变难以捉摸,给出的药法医术却从未出过差错。他既然同意,想必只要给足银两,也不大可能会食言。
值得一提的是,鬼手蔺似乎对无相有些偏见。阿桃决定前往幽冥宫时他曾极力反对过,还反复告诫阿桃千万提防无相,不可轻易相信他说的话。
只可惜阿桃已穷途末路,麒麟珠成了她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希望,她不得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