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家兄弟认为两个歹人面目可憎,合该是宵小的丑恶嘴脸。姜鹤却是颇感意外,似是见过这副长相的人,他顺着模糊的印象回想起来,好像是左金吾卫大将军麾下的一员爱将,天生勇武之人。
他只记得是一人,不曾有过孪生兄弟的记忆,更料想不到二人会联手做出这般qín_shòu不如之事。
姜元川读出了父亲的神色,踱步上前三推六问。两人本就因伤而有些许迟钝,又对上巧捷万端的姜元川,不知不觉就把事情抖个精光。
兄弟两人生于西南,皆是武力超凡。数年前皇都环卫储才,广招身怀武学才略之人,弟弟在乡里拔得头筹,却被哥哥冒名顶替了去。兄弟俩生出嫌隙,哥哥去往京州之后便再无往来。
弟弟过着清贫日子,娶的妻子又不安于室,屡屡迎奸卖俏,他盛怒之下杀妻泄恨,为免牢狱之灾潜逃至京州,投靠他的哥哥。
此时哥哥在左金吾卫大将军底下办差,官至左翊府中郎将,还娶了大将军之女,家中吃着不尽,已不是弟弟这类斗升小民可奢想的。
他明面上对哥哥表露重修旧好之意,实则妒富愧贫,愈加记恨起哥哥来。而哥哥心中有愧,事事宽让着弟弟,对弟弟眠花宿柳等劣性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弟弟提出想代哥哥夜巡皇都,哥哥犹豫再三还是应允。
没想到……弟弟假借夜巡之名玷污了一位姑娘,哥哥怒不可遏,奈何自己让权、弟弟顶着他的名号夜巡,兼之往事作为把柄,反被弟弟威胁着包庇他。
恶行终是一发不可收拾。
弟弟武学底子犹在,哥哥更胜他几分,二人又以职务作掩护,一道犯下罪行,难怪此案会如此棘手,成为让大理寺头疼的烫手山芋。
姜元川嫌恶至极,冷声道:“一个巧伪趋利,一个狗走狐淫,真不愧为亲兄弟。”
姜时孟轻嗤一声:“生得也是一模一样的丑,实在不堪入目。”
两个狗贼罪有攸归,姜家三男商量起惩办的手段,不严酷不足以解心头之恨。
歹人们听得丧胆销魂,只恨不能即刻昏死过去,却总是被侍卫们强迫着保持清醒。
姜时孟讥讽道:“好好听着呐,总不能稀里糊涂地上了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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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房之中,沈木婴坐着养精蓄锐,姜盈枝隔着屏风看后边忙碌的人影,那是翰林医官使与随行医官在为池故辛处理伤口,两人不时轻声商议伤情。
肖景端着用过的水经过,水盆里融开刺目的血色,沈木婴见此挡住姜盈枝的视线,说道:“枝宝,这儿血气重,你又担惊受怕,还是去睡会吧。”
姜盈枝不用亲眼看也知道一盆血水有多骇心动目,她嘴角不由一撇:“我等池哥哥醒过来。”
沈木婴劝道:“只要他一醒就叫人给你传话,岂不是左右都不耽误?你自己也带着病,不要逞能。”
姜盈枝愁眉不展,只是摇摇头。肖景换了清水进来,也说道:“姜姑娘去歇着吧,二爷若是知晓你这般,一定会心疼死的。”
姜盈枝闻言倒是起身了,却没往门外走,念叨着:“那我守着池哥哥眯一会儿。”床榻边还有一张三角椅,正好可以倚靠。
哎呦喂,这小祖宗!沈木婴一把拉住她,不让她瞧见池故辛的伤口。他不过一时心焦稍用了点力,小姑娘整个人就如同软丢丢的糕团一般歪倒下来,朝地上扑去。
沈木婴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扶住她对肖景说道:“把她的丫鬟喊来。”
姜盈枝有点头重脚轻,醒过神来的时候已被婧欢姝喜扶着,沈木婴语气坚定不容置喙:“去睡觉,别瞎折腾你的身子。”
姜盈枝这才老实,由人扶着她去另一处偏房休息。姜盈枝一望天色,竟还是一片昏暗。
她问道:“眼下什么时辰?”
婧欢回道:“约寅时过半。”
姜盈枝本以为已过去许久,没想到依旧是遥夜沉沉不知尽时。也是,自己置身其中难免觉得时辰难捱,其实两方相斗、谢疏赶来、医者到场都堪称神速。
她一直紧绷着的心弦微微松开,困乏感使得意识涣散开,脱了外衣就无力地往床榻上一扑。
婧欢给姑娘掖好被角,贴着姝喜耳朵低语:“你在这里守着姑娘,我去看看夫人。”这一番动静把姜府众人都闹起来了,杭氏心疼女儿,也同样心疼几个少年,此刻正在厨房亲自煲汤。
姝喜点头,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
姜盈枝醒来之时,房中空无一人,天光已然大亮,她迷迷怔怔地起来,心头忽然一跳,惊醒般地起身朝外走。
她满心都是挂念,不知道池哥哥醒了没,他的伤势又如何了。
院落里的人倒是不多,或许众人劳顿半夜也去歇息了,一时之间颇为清静。她走到房门外正要扣门,蓦然听见一个男声说道:“珩君,下不为例,我不想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
姜盈枝不觉停下动作,疑惑地凝神细听,说话之人似乎是清令侯池知命,弟弟负伤,哥哥赶到也是人之常情,但他言语中的怒怨是为何……
那人如她所愿地继续说道:“你大可再心狠一些,不要插手她的事,那个女人不值得你如此相护。”
“你护着她,又能得到什么呢?只有更薄情的伤害罢了。”
沉默片刻,没有池故辛的声音,也许是他的倔性子惹恼了哥哥,池知命又道:“如今你为她受此重伤,他日是不是连性命都能不顾?那些事既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