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向晚,两人正好趁夜赶路,晚上十,在绕过路途之上几处塌方路段后,终于停在了云和县城郊外。惨白的月光下,黑幽幽的县城透出深深的寒意。
由于几个月前的强降水,城市管道又没人维护,云和县同大多数地势低洼大灾难前排水系统就差强人意的天朝城市一样,成了一座水上鬼城。两人下了汽车一路走去,积水越行越深,渐渐没过了大腿,抬头看见一根路灯顶部,还挂着当初水漫金山的明证几件破烂的衣服,这时的水位已经下降许多了。
两人跳上一家酒楼高高的台阶,周若晗道“我们现在还只到了城市边缘,要想进城,得先想法做艘小船。”
“那简单,酒店里的餐桌就是现成的材料。”我说。
阴冷潮湿的酒店里霉味刺鼻,两人拉出两张长条桌子,桌面朝下绑在一起,就用拖布去掉布条当作船桨,朝县城深处划去。
县城深处,积水仍然淹到了四楼,时见泡芙在水里的活死人肿胀恐怖,偶尔响起一两声悠长的尸嚎,增加了这死寂县城,静谧的诡异,
这时,前面十字路口出现了一栋大厦,估摸着有二十来层高,这在云和县里,也算是鹤立鸡群了。周若晗掏出身份证道“上面写的地址是,云和县沙河路号室,可是沙河路是哪条路呢”
“只有一个笨办法了。”我说道,“我们每条街上撬开一户人家,然后进去翻人家的户口簿,就能知道哪条街叫什么街名了。”
周若晗头“也只能这样了,幸亏云和县城不算太大,多辛苦一晚上,应该就能找到了。”话音刚落,突然轰的一声大响,二十几层高的大厦突然整体垮塌,砸向水面,登时激起了十几米高的骇浪,巨大的翻覆力将简陋的木筏掀了个底朝天,我眼前一黑,也被巨浪拍入水底,只觉水流翻滚湍急,等奋力浮出水面时,也被冲进了一条不宽的街道,惊魂未定,刚张嘴叫了一声周若晗,马上闭嘴,惨白的月光下,街道水面起伏不定,无数的头颅随波逐流,密密麻麻,尽是漂在水面上的浮尸
我赶紧又潜入水底,憋一口气,尽大限度潜出了一长段距离,浮出水面,见身边有栋老式居民楼,于是通过一扇窗户,直接游进楼中的一户人家。闪舞小说网
喘几口粗气,心中仍然呯呯乱跳,朝黑暗的水面叫了两声,没有听到周若晗的应,倒引得浮尸呃呃嘶叫,此起彼伏,只好出了房门,摸黑朝楼上走去。
我上到顶楼,吱呀一声,推开一扇虚掩的房门,屋中除了陈旧的灰尘味儿,还有一股活死人身上,特有的腐烂气味,听到幽暗处有脚跟拖地的声音,我忙呯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旁边屋子的防盗门紧闭,我正要下楼另找屋子,忽觉周围光线流动,抬头一看,头顶上方开了个天窗,月亮刚从一片乌云间钻了出来。
我攀着镂空的花砖爬上天台,顺着房顶边缘向四下张望,水面泛着月亮的光华,却是什么也看不真切。
惨白的月光罩在头顶,四周安静得可怕,茫茫的宇宙仿佛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我纵是胆大,也不禁颇有惧意。过去,我们经常感叹科技让这个世界变得太小,茫茫人海,一个电话就可以找到你想要找的人,此时,我感到整个地球蓦然膨胀,就是要在这座小县城里找到失散的同伴,也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我朝四下大喊着周若晗的名字,直到半夜嗓子都喊得发干了,才悻悻地吊着花砖下到楼道,走下一层楼,进了一套房子。
房中阴冷,弥漫着它该有的陈腐味道,我在沙发上发了会呆,走进卧室抱了一摞书出来,撕下书页,烧火取暖。
我撕碎两本厚书烧了,再拿书时,是一个薄薄的硬皮本子,刚想顺手丢进火中,摇曳的火光下发现是一本户口簿,我这才想起此行的目的,是要为冯伯找一张他老伴的照片。
我翻看户口簿,不禁一惊,天下的事情就有这么凑巧,户口簿扉页地址,正是“云和县沙河路号室”,也就是说,我现在所处的屋子,就是冯伯以前的家。
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感叹着世事的巧合打量屋子,只见电视机上方,就挂着冯伯老两口的合影,冯伯张嘴露齿一脸笑意,我却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祈祷他不会突然张口说话。
我打破镜框,找了个塑料口袋封好照片,一抬头,忽见两条街外,一扇窗户中火光明暗。我心中一喜,除了周若晗,这地狱般的鬼城里,哪里还会再有人来
我下到水淹楼层,在几间房里踅摸了一圈,推出一个衣柜,权当木筏向两条街外的火光亮处划去,本来路程不远,徒手游泳加捷,不过想着黑沉沉的水面上漂浮的浮尸,还是坐在衣柜里要安全得多。
划到近处,发现有火光的楼房是一栋商住楼,我爬进一户人家窗户后再出门朝楼上走去,听到头顶也有上楼的脚步声,蹬蹬蹬,不似丧尸拖沓的声音,于是试探性的叫了声若晗,楼上一声欢呼,脚步声急促,周若晗急奔下楼。
“原来你真在这儿”我和周若晗异口同声的说,彼此想想对方的话似乎有些不对劲,好像也是刚来到这里的意思,又同时问道,“你是一直在楼上的吧”彼此一愣,两人第三次说出了相同的话,“我是看见火光才来的。”
这下都明白了,楼上的火光,是第三人所为。
“谁会在楼上呢”周若晗疑惑地说。
“上去看看就知道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