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靖听到她问,慢慢道:“今日我和封成一起去上骑术课,太傅让我们自己御马试试看,我挑了一匹百色马,封成挑了一匹最大的伊犁马,然后笑我的马体型太,说我不敢骑大马,我当时生气,抢了他的马来骑,没想到那马中途突然发疯,将我甩了下来。”
顾媺听他说着,身体慢慢冷下来,眼中仿佛结上薄冰,她指尖微颤,不敢让自己深想下去。
他们这个年岁的孩子正是心高气傲,目空一切的年龄,怎么受得了别人嘲笑激将,必然会抢最大的马来骑,如果那马提前被人动了手脚,二皇子封成是脱不了关系的。明明都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会有如此心计,而那淑妃也必然参与其中。
“表姐,表姐。”封靖见她长久失语,拉了拉她的袖口唤她。
顾媺回过神,笑着安慰他,说了一会话,封靖又慢慢睡过去。
顾媺让御医入内为封靖诊脉,自己起身出了内室。
不知什么时候外室只剩下皇后一人,她疲倦的倚在榻上,一手扶额好像沉沉睡去。
顾媺出来,见她睡了准备退下,没想到她却抬起了头,出声问她:“靖儿好些了吗?”
顾媺见她醒着,于是走到她身边说:“好多了,刚醒来和我说了一会话,这会又睡了,御医诊了脉,热已经退了。”
皇后听了,长长舒了一口气。
顾媺见她脸上满是疲态,有些不忍地说:“御医都说了没事,姑母切莫忧虑过度,伤及凤体。”
皇后轻轻摇摇头,说:“你以为我是再为靖儿的伤担忧吗?我是在担忧以后,这些贼子这么快就已经按捺不住,对靖儿出手了,汀儿,你说我该怎么办?”
她已经许久不曾唤过她汀儿了,如今这一声带着疲倦带着忧虑,听在顾媺耳中让她无限心酸。
她伸手替皇后轻轻揉着太阳穴,一边说:“姑母不必担心,朝中有父亲在,没人能撼动得了靖儿之位。”
皇后轻轻闭上眼,说:“兄长确实是靖儿的保障,可是汀儿你错了,这朝中有一个人能动得了靖儿。”
顾媺闻言,手下动作一滞,心里思量她说的是谁,左相虽与父亲不和,可是左相出身寒门,家族力量根本比不上顾家,要动太子还差的远,除去左相,放眼朝中还能有谁能撼动得了太子呢,除非
这样的念头一闪现,就被顾媺强行按下,她觉的根本不可能。思绪未回,便听见皇后叹声说:“皇上,一直对靖儿多有不满,不知此番变故,他会作何感想。”
顾媺愣了愣,不敢相信的说:“皇上对靖儿不满?”
皇后说:“顾家权势熏天,皇上是不会让顾家独揽大权的,只怕早就有了动顾家的念头,可是如今顾氏昌盛,一时无法下手罢了。从你开始,皇上已经在慢慢实行自己的计划了,不然何必让你远嫁北胤,远远地离了家族。”
顾媺听了,一时愕然,她从未想过如此之深,她只是觉的弋凌御前求娶,皇上无奈才作此决定,没想到竟然是正中下怀。
如果顾媺嫁于江都其他权贵之子,两家联手,只是让顾家如虎添翼,现在断绝了这条路,也是砍去了顾家一条臂膀。
皇上,竟心计至此。
顾媺不由得哂笑,原来一切的一切,从她想到的更早的地方开始,她就在阴谋之中。
“此番靖儿有幸并无大碍,若是出事,只怕一切遂了皇上的愿。”皇后语气中透出深深的后怕。
顾媺伸手按上她的肩轻声安慰,“有父亲在,太子之位只能是靖儿的,姑母莫怕。只是不知这件事皇上如何决断?”
“御马监负责喂马的宫侍在靖儿出事后自尽而死,皇上虽然下令彻查,可是死无对证,只怕这件事只会不了了之。”
顾媺没想到太子受伤这么大的事情,竟然只以一个宫侍的死而了解。
她内心发寒,问道:“那封成呢,淑妃呢,此时必与他们拖不了干系,靖儿方才说是封成激他,他才会去骑那马,封成才多大,怎么会这些,一定与淑妃后面有关。”
皇后缓缓遥遥头说:“皇上不过令他们禁足思过。这件事,是本宫大意了。以后绝不会让它再发生!”
顾媺沉默,她想不到靖儿与封成才那么,就已卷进这权力的争斗之中,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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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苑荷花败尽时已到秋日,顾媺婚期渐近,自从封靖出事之后她便搬回家中居住,每日进宫问安,陪伴封靖。
除此,每日来试嫁衣,凤冠的尚衣局宮婢络绎不绝。
顾媺任她们左右摆弄,也不在意嫁衣是否好看。倒是阿诺在一边左看右看,稍有不满就让尚衣局改动,力求做到尽善尽美。
忙忙碌碌间时光飞逝,转眼便是她远赴北胤的日子。
相府上下遍挂红绸,大红的喜字衬托的整个秋日都喜气洋洋。
从半夜顾媺就被嬷嬷服侍梳妆,霞帔,凤冠,描妆,繁缛的程序一个都不能漏。
天刚露鱼白,她便已登上嫁辇入宫拜别皇上与皇后。
太极殿上百官朝服在列,命妇观礼,皇上与皇后安坐高位。
彩色幡旗迎风招展,礼乐之声响彻大殿。
顾媺身披红色嫁衣,裙裾逶迤数丈,托在汉白玉阶之上似一片雨后朝霞。
她一步步登上高台,在帝后面前俯首行礼。
皇后目含泪光,亲手将她扶起,嘱托女戒德律。
皇上以公主出嫁之礼赐下重赏,然后亲自持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