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懿贵妃所居的含章宫,迎面就见一株株红梅傲然雪中,只是刚刚结着花苞还没有完全绽放,仅是这光景就已叫顾媺赞叹。
在南华她也是见过梅花的,可是那些被刻意栽培修建的梅花让她无法真正理解到什么叫做“雪月最相宜,梅雪都清绝。1”如今在这遥远的异国他乡,她终于懂得这句诗的意义。
这样想着她便失了神绪,只是痴痴望着这雪中寒梅。
桓玄自殿中出来,远远便看见在门口的女子,她执伞独立于纷纷扬的雪中,白裘大氅包拢着她纤细的身姿,仿佛要融入这纷扬的雪中去。
青岩山下相迎那日,她绝世的艳(影)日日盘旋于桓玄的脑海之中,可是今日一见却又觉的她好似本该就是这样的脱俗清丽,艳色不沾一点关系。
顾媺望的久了,那回身来寻她的宫侍便忍不住出声提醒她,“夫人,快进去吧,贵妃娘娘可等着呢。”
顾媺回神,颔首前行。
桓玄见她过来,便上前说:“平阳郡主可还喜欢这满园寒梅?”
顾媺闻声抬头,见是桓玄,曲膝行礼道:“成王殿下,寒梅坚韧,今日一见平阳便十分欢喜。”
桓玄抬手免礼,“北胤冬日漫长,寒梅随处可见,不过最美的莫过于母妃院中的这些,你若喜欢便常来。”
顾媺低头作答:“谢成王殿下。”
桓玄还欲说什么,回头见大殿门口已有婢女不断朝这边张望,也就作罢,“快些进去吧,母妃怕是等着急了。”
顾媺又向他行礼退下,桓玄倒是一直望着她的身影到了殿门口,才转身离去。
大殿内的暖炉将房间烘的暖洋洋的,丝毫感觉不到寒意,顾媺在门口将大氅交给宮婢,才缓步到殿中向主坐上的女子行礼,“平阳参见贵妃娘娘,贵妃娘娘长乐无极。”
懿贵妃安稳的在主位上受了这一拜,才伸手言道:“平阳何须多礼,赐坐。”
顾媺又行礼谢恩,在下首坐了,才抬眸打量眼前的女子。只见懿贵妃发髻高挽,七尾鸾凤步摇在青丝映衬下栩栩如生,一袭金丝暗彩梅纹裙,懒懒的斜倚在软榻上,身下衬着妆缎狐肷,黛眉斜飞,眼波生媚。
而她亦是打量着顾媺,良久才绽开一丝笑意,透出慵懒的声线说:“平阳郡主果然艳绝天下。”
顾媺急急忙忙起身行礼,一副惶然的模样说:“贵妃娘娘折煞平阳了,贵妃娘娘才是倾世绝色。”
懿贵妃灿然笑出声,“平阳真是会说话,你且坐,何必慌张。”
顾媺又坐了,懿贵妃才笑着说:“听弋将军说南华人杰地灵,风景秀丽,你看这大胤景色如何?”
顾媺只做不知她话中含义,一五一十的回答说:“大胤山河壮丽岂是南华可以比的,尤其是娘娘院子里的梅花可是好看极了,平阳刚才都看痴了。”
懿贵妃神色不动,又问道:“你可知原本御前求娶你的可是成王桓玄,差一点你就要当我的媳妇了。”
顾媺说:“平阳没有娘娘那么好的福气,能跟着成王享福。”
这一句话又说的隐晦,享福,什么福?眼前福还是以后的福,懿贵妃垂眸略吟,又说:“这话可就差了,弋将军不会亏待你的,听说他待你极好,日后成王也不会亏待他的,你说对吗?”
顾媺笑开说:“保家卫国是将军的天职,将军定会尽心。”
懿贵妃听了,也不知她言下何意,顾媺在下首屏气敛声,一时两厢无言。
懿贵妃伸手持茶盏轻呷,然后亲自退下腕上的翡翠玉镯道:“这是本宫进宫时本宫母亲给的,今日见你觉的欢喜便赐给你吧。”
顾媺连忙起身谢恩,心翼翼收了才谢恩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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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含章宫出来雪还在纷纷,顾媺顺着来时的路慢慢的踩着雪,她撑着伞披着大氅走的缓慢,路上偶尔遇见宮婢都向她行礼然后匆匆而去。
顾媺走着想起弋凌告诉她的话,萧氏懿贵妃,出自北胤名门,当年皇上龙潜时已是王妃,而已仙逝的悫敏皇后当年却是她庶出之妹,皇上遇见她后不顾阻拦立为悫敏皇后,皇后外戚也一时显赫,可皇后却在生二皇子时难产而逝,皇后一党也被萧氏党羽压制。
龙潜时已是王妃,皇后却另有她人,这委屈她又是怎么吞下的呢?
顾媺这样想着,对如此处心积虑的懿贵妃却生出几分怜悯。转念一想又觉的自己可笑,自己尚且前途渺茫,哪里又有闲心来怜悯别人呢。
等到她走到宫门时遥遥就看见将军府的车架候在门口,阿诺正不停地张望,到了近前阿诺接过伞,替她抖落沾在身上是一两片雪花,问道:“郡主这是去哪里了?”
顾媺笑着跺跺脚,往手上呵了一口气说:“随便走了走,你看这雪多美呀。”
阿诺没办法的摇摇头,替她掀开厚重的车帘说:“郡主先上车吧,心冻着。”
“我才没那么娇弱呢。”顾媺笑着回嘴,一边低头上车。
车内的红泥炉炉火正旺,温暖的热气袭来,她一抬头笑意却僵在嘴角。
弋凌坐在车里,双手握着一个暖炉,淡淡望她。
“将军也在啊。”顾媺收了笑意。
“一切还顺利吧?”弋凌开口问道。
“都好。”
“那就好,尽量演好你的戏,不然被那个女人盯上可就麻烦了。”他说着,将手里的暖炉递给顾媺。
顾媺愣了愣,接过来,冰冷的手被暖暖的包围,她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