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院出乎意料的平静。
前世子爷不声不响往房里纳了一人,有万般宠妻在前,又有坚决不肯纳妾在后,任谁都瞧得出如今他是被迫的。可正是自来睚眦必报的那么一个人吃这么大一个闷亏,竟然就此忍下来了,会不会秋后算帐不知道,但眼下绝对看不出一星半点的怒焰,不由得有人暗自猜,莫非那柳小姐当真是天生尤物只一夕便勾了公子爷的魂?
且不管侯府一众人私下如何猜测,端云的心情实是极其好的,奈何“纳美”之个中详情暂且不足为外人道也,他也只得极力按捺着内心的喜色不动声色着。
明里暗里盯着清风院的耳目极多,且瞧着吧。
端云唇角勾出一抹笑,指尖捏着的白玉棋子“叮”一下按落在棋盘上,“你输了。”
“我咋又输了哩?”对面坐着的云锦抬手一拍脑门,仿佛极懊恼地低哝一句,随即讪笑两声,捏着下巴偷偷往端云那边打量几眼,忽而凑过来耸眉低语,“小叔,你真的没事?”
端云瞧着侄子眼中忽闪的那抹贼亮,便知这小子心里都在琢磨些啥,立时一眼瞪过去,“能有什么事!”
“当然是生气啊!好端端地被人占了便宜去,能不气?能不恼?我都替你气不过!不过小叔你且消消气,莫气坏了自个儿,也连带着我小婶不痛快!小叔我告诉你,且等过了这几日。看我不剁了她!”云锦肖似其小叔的眼眸微微眯起,俊脸上现出一股子冷煞,这么一来,倒与端云的气韵有了七八分相似。
“剁了谁?”端云斜睨过去。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爬了小叔床的臭不要脸的!哼。这死不要脸的,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什么德性,居然妄想得到小叔的——”云锦硬是把“龙种”俩字咽下去,这玩意可不能随便乱用,可小叔的“种”也是极其之高贵不可得的,云锦撇了撇嘴,一时找不着合适的词形容自家小叔高贵的“种”,便奋气一拳捣在棋盘旁,怒发,“小叔的儿子是谁都可以生的?!凭她?也配?!我呸!!”
云锦挥舞着胳膊说得义愤填膺慷慨凛然。一时倒忘了去察言观色。忽而一眼飘过去。却见小叔正似笑非笑睇着自个儿,刹那间满肚子的激昂如同被针戳了的气泡一下子泄了气了,不禁慢慢地垂了头。张了张嘴还想说点什么,不防头上便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便“哎哟”一声,抬手在脑袋上揉了揉,嘟嘴嘀咕道:“本来就是嘛……”想到英明神武的小叔这次受此一辱不可谓不憋屈,云锦心里就跟火烧水浸似的难受得很,此仇怎能不报?
端云瞧着云锦受气小媳妇一般的样子,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心下却也有些感动,遂探手又给了云锦一下。笑骂:“你小子就是欠揍!小叔我在你心里便是那般没用能任人糟贱的?”
“咋地?”云锦一呆,猛地抬起头来,“小叔你这话是啥意思?”
看在他这也算是一片赤子之心的份上,端云没计较侄子太笨或是竟敢对自己没信心,而是挑眉淡定道:“能算计到你小叔我的人还没出生呢。”此言一出,却听他侄子马上很顺溜地“嗤”笑一声道:“小叔你快算了吧,上回你被人掳上焰宫打量我不知道哩?俗话说得好,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小叔你算了不起的了,可也抵不住——”云锦一路说,他小叔的脸色一路往下沉,差不多沉到铁青正该发作时,云锦忽然舌尖一弹,冷不丁抬手指着他小叔愕然道,“呃,小叔,该不会……啊……我知道了!”说着陡地睁大双眼,末了又慢慢眯起,再缓缓倾身,凑向端云小心翼翼地问:“小叔,你,真没被人欺负了去啊?”
“……”某小叔的脸彻底黑了。
云锦被痛捶了一顿,又领了些吩咐,然后才屁颠颠地离开了清风院。
端云无事可做,便慢慢踱回内室。见床上兰兮仍旧熟睡着,如云青丝衬着如画般的睡颜,他不觉放缓了呼吸,痴痴看着,良久,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凛慌忙几步上前俯身过去,伸手便要将床上的人揽起,却又堪堪止住,只见他搭在锦被上的指尖止不住地轻颤着,口中张惶出声:“小兮,小兮?”连唤了两声,果然没有将人唤醒!端云便再顾不上其它,猝然用力白着一张脸将人捞起使劲按入怀中,嘶声低吼:“小兮!小兮你醒醒!小兮你醒醒,你别吓我,你醒醒,醒醒……”说着似不敢相信一般,又猛地将怀里的人推开去看她的脸,随即便是一阵狂喜,接着双臂一收再次将人搂住……怀中满了,心里也实了,这才缓缓透出一口长气。
“端云?”兰兮睡得正香却被折腾醒,此刻窝在那熟悉的怀抱中尚有些迷糊。
“我吵醒你了?”端云紧紧抱着人不松手,又凑上去沿着粉颊落下细碎的轻吻,边吻着边喃喃而语,“你睡好了么,别再睡了好不好,我一个人好闷,你起来陪陪我,嗯?”
“……好。”
端云的不安来自于何处,他心里在害怕些什么,兰兮岂会不知。可是,任凭她如何保证,她体内的风华绝代已经被控制住了,端云内心深处却始终紧绷着一根弦,无法放松,稍有个风吹草动,他即惊惶如伤弓之鸟。兰兮心焦,愧疚,却也无可奈何,除非哪天她能真正解了毒,那时端云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待兰兮梳洗毕,又由夫君陪着用了些膳食,便与其说说笑笑地往园子里晒太阳去了。不多时,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