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那恐怖的黑衣人走向我,场景抖动更厉害,所看到的情景不但是黑白色,还充满了噪点。
黑衣人看不清貌相,全身上下散发着浓浓黑烟,黑烟和中药的气味一样,是实体化的虚物,判断不出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站在我的面前,伸手摸摸我的头顶,能感觉出孩子在瑟瑟发抖。吓的不轻。眼前的一幕就像是噩梦中的梦魇。
不好,按理说我是成年人,就算看到这么个黑衣人,也不至于吓得不行,可现在强烈的恐惧紧紧揪着我的心,无法呼吸,这种恐惧感正是来自孩子的情绪。我和孩子的记忆正在融为一体,发生了共情。
我是一张白纸,而孩子的记忆是一滩被墨染的水,现在这滩浓墨已经侵染到了白纸,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扩展边界。
坏了坏了,料想到危险,可没想到危险会是这样的。
我动了心念,想从孩子身上离开,可没有办法。此时那黑衣人的手正抚摸在我的头顶,我无法凝神逃离。
黑衣人摸完头顶,又用手指扫着孩子的脸颊,他重点拿起孩子的胳膊,摸了摸脉。在充满噪点扭曲的空间里,他的说话声音也很难听,但能听出说的什么,他在说:“这孩子符合条件。”
老广道:“既然符合条件,那就赶紧按你说的夺舍吧。古南一旦死了。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黑衣人道:“钱呢?”
老广从兜里掏出银行卡递给黑衣人,黑衣人模糊的脸没有五官,还能感觉到他在笑:“就喜欢和老广大哥共事,真讲究。”
屋里人不再说话,黑衣人拉着孩子的小手到了床边。床上的这个男人,应该就是他们说的古南,他奄奄一息,面容恐怖,张着大嘴,里面不断冒出黑气。
黑衣人脱了鞋上床,盘膝坐在床头,一只手握着古南的手,另一只手握着孩子的手。
孩子在瑟瑟发抖,周围的光线黑到不像话,可屋里的每个人都能看清,他们一个个如鬼似怪,屋子跟阎王殿差不多,黑暗和阴森直直扎进心脏,压抑得我喘不过气。
和一个极度恐惧的孩子共情,比看世界上最恐怖的恐怖片还要恐怖一万倍。
黑衣人如同一只怪鸟。盘在床上,那身黑衣服就是他的羽毛,紧紧裹着自己。
他吩咐了老广几句,老广去准备好了东西,用小桌子端着放到床上。有一些碟碟碗碗。里面盛放着红色的东西,几只粗细不同的毛笔,还有一张蓝色的符咒,上面用金粉画着鬼画符一样的图案,桌角燃着白蜡。气氛极度森然。
黑衣人提起一杆毛笔,在红色东西里蘸了蘸,然后拿起来,用笔头在我的脸上画东西。
孩子要挣扎,他呵斥一声“别动!”。孩子就不敢动了。
他一边画一边说:“要让古男的魂魄夺舍,首先要把这孩子的魂儿打散,这可是损阴德背业果的事。老广大哥,你给这些钱真的不多,此法如同杀人。”
旁边一直哭着的女人问:“这孩子的魂儿会去哪,阴间吗?”
黑衣人阴鸷的笑:“哪儿?我也不知道,可能就魂飞魄散了吧。”
老广呵斥女人:“弟妹,你别插话,让老弟静心施法。古南这种情况活不了多久,赶紧帮他找个新身体。你们家也得掏钱。”
那女人哭哭啼啼:“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遇这么个事,我以后跟谁结啊,跟这个孩子吗?”
旁边有个汉子粗鄙笑:“这叫小鲜肉,等过几年他才十八,你都四十多了。你一个四十多老娘们守着十八岁小伙,占老便宜了。”
几个人发出浪荡的笑声,声音很刺耳,像是几面钟鼓在狭窄的屋子里狂敲,嗡嗡震耳朵,回声连成一片,这间屋子更是充满了阴霾之气。
老广呵斥手下的伙计不要乱说话。
黑衣人放下毛笔,看样子是写完了,我看不到孩子的脸,无法知道他写的是什么。就在这时。黑衣人毫无征兆中突然出手,一掌打在孩子头上。
也就这一掌,我眼前陡然一黑,冥冥之中像是刮起了沙尘暴,目不视物却能听到由远及近的风声。声音犹如怪兽狂吼,奔雷不绝。
我呼吸急促,那个瞬间真是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当睁开眼的时候,眼前一切都朦胧,像是在深水里透望出来,隐约能看到人影晃动,听不清说话声,声音嗡里嗡气的,像是从另一个世界飘来。
我恍恍中猜出怎么回事,黑衣人一掌击出。孩子的魂儿就从身体里给打飞出去了。
去哪了不知道,孩子的意识里只留下些许记忆碎片,像是毁天灭地灾难之后的零星废墟。
我的意识也在消散,还有一丝心念,趁自己还没陷在这里赶紧走吧。走晚了估计我也得魂飞魄散。
正想着,忽然有什么东西钻进了意识里。那东西无法形容,像是一个半成形的胚胎,手抱着脚,身体蜷缩。完全看不出是个人,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
那东西一进来,我下意识就往外挪动,空间就这么大,有这么个怪东西在,让我浑身不舒服。
就在这时,外面的声音清晰起来,我听到黑衣人说:“坏了!坏了!”
老广的声音:“怎么了?不是施法成功了吗?孩子的魂儿没了,古南的魂魄也进到肉身了。”
黑衣人急促地说:“原来这屋子不干净,还有阴物的。此阴物道行太高,居然我都没有察觉。它趁着孩子魂飞魄散之后,先古南一步夺舍了肉身!”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