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归闹,但李承欢的神经却时刻紧绷,一直盯着顾竹轩那边桌上。按照计划,吃到第八道菜的时候,会有人送上那份鸽子汤。
眼下第七道菜已经吃完了,这第八道菜却迟迟没有上来,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她将疑问的眼神看向顾东篱,小家伙点点头表示胸有成竹。李承欢扒拉了一口饭,继续耐心地等。
又过了半刻钟,终于有一个婆子端着汤上来,在席位中间躬身道:“这是给宋娘子补身子的。”
李承欢的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按照计划,顾东篱已经把解药给宋羽昔服下。现在宋羽昔只要当着大家的面把这份汤喝了,然后装死,李承欢自然就可以进行调查。
只见宋羽昔站起身,柔声道:“多谢赵妈妈。”
她端起白瓷的小碗,这时,席间忽然有个声音响起:“听说昨天李承欢落水了?这汤怎么没有她的份儿?”
李承欢一看,竟然是嘉宁。她此时已经起身越过席位,伸手从宋羽昔手里接过鸽子汤,自顾自的送到李承欢面前:“听说救上来之后李姑娘还晕过去了呢,该补补身子才是。”
嘉宁和李承欢自从一见面就水火不容,此时忽然一脸关心的样子,就算是用脚指甲都能发觉不对劲,顾兰亭微微皱眉看了过来。
李承欢当然是不会接这碗汤的!开什么玩笑,她事先又没吃解药,就算是来得及请大夫,她也不敢冒险啊!
只见她拱手深深一礼:“不不不,公主的好意卑职心领了,只是这汤本来就是给宋娘子补身体的,卑职不敢分杯。”
嘉宁冷哼道:“装什么装!不想喝就不想喝,难道怕我对你下毒不成?”
李承欢心想您可真说对了,表面上却装作不知:“公主殿下言重了,这汤卑职也很想喝啊,只是卑职从小有个怪病,不能吃飞禽类的食物,一吃就会全身起红点甚至昏厥过去。还请公主见谅。”
这番慨然赴死的坚决,让嘉宁也有了疑心。她越是拒绝,嘉宁就越是怀疑,两人僵持不下,引得席上所有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最后宜阳忽然道:“既然如此,不如让宋娘子和李总旗两人分了吧。”
顾老太师缓缓抬起眼,将目光微微瞥向了席中,而顾兰亭也正好看了过去。
一老一小两道目光意外相逢,却都在对方眼里看出了这碗汤的不寻常。
而李承欢和宋羽昔则一人捧着半碗汤,站在各自的席位上,各怀心事。以李承欢的办案经验,她忽然明白了一个苦苦思索而没有得到答案的真相——她和宋羽昔之间最明显的关系,不是都和顾家有关吗?她是进宫之后才遇到追杀的!
那么会是嘉宁吗?
顾兰亭的目光转向李承欢,那张向来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面容上M獾哪重,这样的她,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李承欢也恰好看向了他。四目相接,李承欢忽然嘿嘿笑了一声。
顾兰亭眼皮一跳,预感这女人肯定又没什么好话。
果然,那人一脸人畜无害的表情,把碗递到他面前,当着所有的面说道:“我要信阳君喂。”
“……”
早就知道这姑娘大胆,却不曾想无时无刻都这么放肆,席间一帮人都忍不住想笑,可是顾成章面若寒霜地咳了一声,众人就只能生生把笑意憋下去,努力装作一本正经的样子。
顾成章觉得自己身为一家之主,再不出声这个儿子就要被人毁了,于是又重重的咳嗽了一声,开口如同冰渣子一般冷酷:“我顾家乃礼仪之家,请李姑娘休要放肆!”
李承欢反正没脸没皮习惯了,再加上对顾兰亭胡说八道不是一次两次了,因此肉麻的话张嘴即来:“喂吃饭就没有礼仪了吗?他昨天晚上都喂了的!”
话未说完,顾成章和嘉宁双双喝道:“放肆!”“大胆!”
连顾老太师皱起了眉头:“竟有这样的事?兰亭竟然会对一个姑娘做出这种事?”
宜阳不冷不热地道:“想不到我们的新科状元,私下里竟是这样一个fēng_liú人物呢。”
席间气氛陡然僵了起来,小丫头顾东篱有些害怕的扭过头,看了一眼顾兰亭,怯怯地道:“二哥哥……”
李承欢也心里也没底,心想别人震惊倒也罢了,可顾兰亭这小子还是一脸毫无波澜是几个意思?万一他不接她的茬那可就完蛋了,她总不能真的和宋羽昔干了这份毒鸽汤吧?!算了,要不然就先喝了罢了,反正为了办案她以身犯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喝完立马去药铺躺着得了……
李承欢思维跳跃极快,前一刻还想着拉顾兰亭和自己一起演戏,下一刻就就想着不如赌一把算了。
四周静的可怕,空气里飘散着看不见的硝烟,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短暂地打破这份诡异之后,又重新沉入水底。
片刻之后,顾兰亭的声音缓缓响起:“回禀父亲,她与儿子私底下玩笑惯了,一时口无遮拦还请父亲不要见怪……”他说完不待顾成章接话,又朝李承欢道:“你过来。”
李承欢不明所以,起身走近了一步。
只见顾兰亭神情淡然,接过她手中的碗,道:“当真要本君喂?”
不得不说顾兰亭的君子之名不是虚的,哪怕是如此暧昧的一句话,经过他的口中说出来,却少了几分旖旎,多了几分礼仪,变得清润平和。
李承欢脸上的表情忽然有些微妙起来,她忽然勾勾手,示意顾兰亭低头。
顾兰亭眼含疑惑,却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