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歪在旁听完盗魁所说的方略,急得抓耳挠腮:“我操他个奶奶,等那群杂毛老道从黔边回来,黄花莱也都凉了。这块到了嘴边的肥肉也当真难吃……”他舍不得让搬山道人在瓶山插一杠子,不管搬山道人是寻药还是寻珠,按道上的规矩,古墓里的明器至少有一部分得被分掉。卸岭盗众在三湘四水之间,随时都可以聚集几百名盗墓高手,而且他这坐第二把交椅的罗大帅手下还有几万人枪,以这等实力,要挖开一座古墓竟然需要苦等那几个道人相助?传出去好说不好听,今后卸岭群盗的面子还往哪放?
罗老歪打着自家的如意算盘,劝说陈瞎子别等搬山道人了,咱还是单干吧,反正手下有装备精良的工兵掘子营,什么样的古墓挖不了?只要策划得当,不愁破不了瓶山,就算死伤千八百号当兵的也无所谓,反正这年头就是人命不值钱。只要有银元有烟土,咱们竖起招兵旗,就他娘的自有吃粮人,当兵吃粮的人要多少有多少,不够还能拉壮丁。只要把瓶山古墓盗了,发上一笔天大的横财,咱们想要多少人枪,就他娘的能有多少人枪。
陈瞎子本就是个自视极高的人,可以前遇着凶险之时,曾被搬山首领鹧鸪哨救过两次性命,心中不免对此有些耿耿于怀,觉得自己始终比搬山道人逊色一筹。此时听罗老歪这么一吹风,稍一捉摸,也觉得言之有理,如果卸岭盗众单干,虽然会折损不少人手,但若真成就了这件大事,将来正好可以让鹧鸪哨那伙道士知道知道,陈某统率的卸岭群盗究竟是何等手段,当年在山上潜心苦学了多少寒暑,这种扬名立万的大好良机可不能失之交臂。
想到此处陈瞎子已打定了主意,环顾众人说道:“诸位兄弟,卸岭群盗皆属赤眉义军之后,聚众结党,啸聚绿林,秉承祖师爷遗训,替天行道,伐取不义。余尝闻:饥民果腹易于食,贵胄肉囊寝珠玉,真乃是苍天无眼,苍生倒悬。今有瓶山古墓,内藏金珠无数,系以百姓血汗凝成,卸岭之辈正可图之。遍取墓中宝货,成就大业,以济乱世。”
历代卸岭盗魁都没有陈瞎子这般口才,把个盗墓的勾当说得堂堂正正、慷慨激烈,听得罗老歪等人目瞪口呆,好生佩服、当即纷纷献策,筹谋盗墓行动的种种安排。
陈瞎子先让罗老歪写了封调令,按上花押印迹,交给哑巴昆仑摩勒带出山去,让他火速将部队调来。在苗疆古边墙附近隐蔽埋伏的部队,一共分为三批,其中一伙将近百人的、都是湘阴的响马贼,属于陈瞎子直接统领的卸岭群盗;其余的就是罗老歪手下的两支部队,最大的一股几百号人,是所谓的“工兵营”。其实在这种杂牌军阀的队伍中,各种编制极不正规,大多数不会设立专业工兵单位,而罗老歪组建的这支部队,也根本不修工事排地雷,实际上就是专门用以挖坟掘墓的倒斗部队,都是挑选出来的那种胆大不信邪要钱不要命的,受过相关的训练,配备有卸岭的各种器械,还分配有不少骡马,用来负载炸药士炮石,或是运输盗挖出来的珍宝。
另外还有一支手枪连,成员都是罗老歪的亲信,相当于督战队。盗墓的过程中,要是有人想私吞宝货明器,或是开小差当逃兵的,一律就地正法,而且手枪连的士兵装备精良,一水的德国造,每人两支二十响,战斗力和火力都很强。
二十响和大肚匣子,都是德国毛瑟枪的俗称,最大的弹匣可以装填二十发子弹,是以得名。当时的中国由干辛亥革命之后军阀混战不断,国际杜会对中国采取了武器禁运,限制中队采购冲锋枪和重机枪,不过军阀们为了加强自己部队的火力,自有他们的办法,钻了个武器禁运的空子。德国产的毛瑟枪属于自卫用手枪,不在禁运之列,可是这种枪口径大,射程远,杀伤力同样不小。枪上有快慢机,拨到快机上二十发子弹一扫出去就是一片,可以当做冲锋枪使,而且加上枪托增加射击精度,又可以作为卡宾枪来用,从各个方面来看,都是非常实用可靠的单兵武器。
罗老歪靠盗墓发了财,所以他就装备了这么一支手枪连别动队,花大价钱请德国教官训练,由自己直接指挥统辖。这次来湘西猛洞河老熊岭盗墓,正好是在几路军阀地盘之间的真空地带行动,搞不好就会引发武装冲突,另外也要防止那些扛着汉阳造的工兵部队见财起意,突然反水,所以就把手枪连也特意调了过来。
陈瞎子的意思是从墓门和地宫两地同时动手,除了炸药之外,还让工兵掘子营带了大量石灰和辰州砂,准备用这些东西来对付藏在岩缝里的毒虫巨蟒。哑巴昆仑摩勒领命去了,他本是山中野人,天生的长胳膊长腿.全身筋肉虬结,两只脚底板全是厚厚的肉茧,活脱是只没毛的黑猩猩、翻山越岭如履平地,从老熊岭到苗疆边墙这点路程对他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但工兵营携带的辎重较多,哑巴当夜出发,大概到转天傍晚时分,才能将部队带回来。
群盗部署完毕,当夜无话,转天天一亮,又命那向导带着众人到瓶山脚下走了一遭。此次二探瓶山,则是绕山而行,只见这座瓶山四周,除了古树参天,山缝中还有几道或清或浊的瀑布涌出,苗子向导说山里本无水脉,想是雨水大了,积在山腹里冲出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