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门的棉柳絮有逝去的迹象,浅浅的积在城内的每一个地方,这意味着临冬了。
李玄奘离了缘来客栈的窝,一夜辗转反侧,这会黑着眼圈来到两进的前院,却见到院中央有一位红衣女子撑着油纸伞亭亭玉立。李玄奘显然不知所措,赶忙理了理头发,摆了个自以为帅气的姿势,忽又本能的往后闪退,因为那只绣花鞋已经成了他生命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好在意识到这里不是缘来客栈,某人的绣花鞋还飞不到此地,继而重新摆好姿势,清了清嗓子伸手撩拨刘海道:“姑娘,早上好。”
女子转身,虽然是素颜素衣,却还是美得沉鱼落雁。
她的视线落在了李玄奘的身下,那里因为早晨年少气盛,有点不雅。
李玄奘茫然的低下头,瞬间羞的涨红了脸,当然还夹杂莫大的惊喜,毕竟小弟没有遭了那几个畜生的毒手,一时间掩面逃离,呼喊道:“有姑娘来了,都出来!”
乌鸦率先扛着缠黑布的魔刀出现,从后院跃上屋顶,快速查探四周,确定没有危险后才将目光落在正下方的红衣女子身上。
红衣女子抬头望来,与乌鸦对视后眼神陌生,但乌鸦明显呼吸一滞,心跳强烈。
宗阳也来到了前院,见了红衣女子,惊疑道:“昭和?”
李玄奘躲在门后偷看,除了之前来客栈的黑裳姑娘,就属眼前这位美女好看了。他想起了老板娘的那句要小心长得太漂亮的女人,为了听老板娘的话,他又特地从头到脚仔细看了一遍这红衣女子,还摸着下巴故作老练。
要说宗阳在万鲤楼没有意识到昭和的些许不一般当然不可能,但宗阳也没太在意,可她这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前院,那么就绝对不一般了。
“宗阳,我们去后院借一步说话。”昭和眸中带狡黠。
宗阳一惊,因为昭和怎么知道他的真实姓名,何况还是易容后的他,不过瞬息后他又淡定了,侧着身子让昭和进后院。
昭和走过时,身上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惹得李玄奘伸着脖子闻了又闻。
后院有一套石桌石凳,昭和也不客气,放下油纸伞,拿出手帕擦了擦石凳后落座,笑道:“露天的地方好,坐在屋子里,我没有安全感。”
李玄奘娴熟的跑来上茶,习惯性的充当店小二的身份,倒茶时还不忘偷瞄几眼,饱了眼福才依依不舍的退走。
“小色胚。”昭和嗔骂了一句。
宗阳微微一笑,问道:“昭和姑娘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昭和掩嘴偷笑,一双眸子意味深长的望着宗阳,问道:“你不认得我了么?”
宗阳沉默摇头。
昭和兴致极佳,目光越过墙头望向飘着棉柳絮的远空,失神道:“也对,我换了一张脸,你又怎么认得出,要知道换一张脸是有多难。给你一个提示,我们在方舟上见过。”
宗阳立即追忆,脑海中霎时浮现出那一幕,白发男子和紫裳女子,可就算是她,又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看着宗阳的表情,昭和知道他该是记起了,这会又自顾自述说道:“在万鲤楼见了你,我想到了一个计策,就是借你们的手杀了白鬼。”
听到这番话,宗阳脑海闪过的第一个问题是,她怎么知道自己的目的?虽然还无法知晓真相,但宗阳可以确定,既然她在万鲤楼没有害自己,那么有些事就无需遮掩了。满腹疑问的宗阳先反问道:“方舟上那个白发男子应该是白鬼吧?你是他身边的人,怎么还要杀他?”
昭和笑道:“原来你还没见过白鬼,你这样担还真让我有点担忧啊。不过我这次来是向你摊牌的,所以我可以告诉你为何要非杀白鬼的理由,因为他杀害了我的双亲,所以有不共戴天的仇。为了杀他,我已经隐忍了十几年,这十几年我是怎么活过来的,其中的冷暖也只有自知了。”
宗阳脸色平静,对于昭和的故事不置可否。
远处屋顶上乌鸦安静的坐着,他此时还无法平静心情,就算能洒脱的说天九已经死了,要放下这段感情,但当她真真切切的站在眼前时,无论是天九还是乌鸦,他终究还是那个他。
昭和知道宗阳还没有信她,只好掀开底牌,朝宗阳打趣道:“想知道我的身份么?”
宗阳点头道:“这才是你摊的第一张牌。”
昭和呵呵笑得花枝乱颤,调侃道:“什么时候正道弟子也这么狡猾了。”
她收敛神色,正色道:“我既然能换成万鲤楼昭和的脸,也就能换成方舟上你见过的那张脸,不过我真正的脸你也见过。敢问青丘门弟子,磕山一别,可曾忘了魔教四大鬼王之一的千狐鬼王?”
宗阳顿时脸露杀气,冷道:“是你!”
屋顶上的乌鸦感应到了宗阳的杀气,豁然起身。
昭和脸上没有任何的异样,还是那么的淡定,她赶忙说道:“不要动杀气,在方舟在万鲤楼我可都没有动半分杀气。好了,我说了第一张牌,那就坐着听我第二张牌,我相信你听了后,就不急于动手了。”
仇人相见,宗阳没有出剑,当然是知道她还有牌没摊,这时心平气和道:“说吧。”
昭和坐正身子,双眸紧紧盯着宗阳,小心说道:“我不知道你在阴土鬼墟不顾及性命救下的她是谁,但她是不是中了蛊毒?”
宗阳神色一紧,应了关心则乱的古语。
昭和将宗阳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嘴角扯起弧度,立时少了几分警惕,缓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