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看了眼李嗣源的表情,立刻回身,却见众人之外,那霍掌柜已经默默地收拾起面案,正准备收摊回家。王蓁绣眉紧蹙,转身向着霍掌柜走过去。
王蓁刚走回来,立刻有人拉住她:“小哥,开个饼店吧,我们肯定捧你的场,你这做饼的手艺绝对是咱东京第一,我们保你生意红火!”旁边也立刻有人随声附和。
王蓁却只笑了笑,道:“众相邻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可无心开什么饼店,更无意夺了霍掌柜的生意,你们此刻若不赶紧将他拦住,往后可没有好吃的烙饼喽!”
众人此刻才想起霍掌柜,被王蓁这么一提,众人纷纷回头去寻,却见他低垂着头,默不作声地已将烙饼摊子收进推车里。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霍掌柜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俺技不如人,愿赌服输。”说完,推着摊车就要走,车把却被王蓁伸手抓住。
霍掌柜回头看向王蓁,见她正对自己笑的明媚舒朗,露出一口碎玉般的齿,一时呆了呆,只觉她笑起来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一时竟忘了开口。
“霍掌柜,方才实在抱歉,是小弟我不识趣,给你的买卖添乱了。不如这样,今日你剩下的饼全由我来做,卖了钱算你的,也算我给你赔礼了,你看如何?”
王蓁话落,霍四却好似根本没听见她的话一样,只顾盯着她的脸发呆。
王蓁见他没反应,以为他没听明白,将方才的话又说了一遍,霍四的嘴唇才动了动,却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王蓁大大方方地接过他手里的摊车,笑道:“我又不卖饼,你若走了,往后街坊四邻要买饼找谁去?”
旁边有人道:“这小哥手艺好,却又不想卖饼,不如霍掌柜就拜个师吧!”
“就是,能学这样的手艺,拜个师傅也不亏!”
王蓁只低头揉面,笑而不语。霍四本也是个痛快人,见周围众人都撺掇,且又见王蓁也是性情爽落之人,便放下先前的身架,拱手道:“若小哥不嫌,霍四愿意拜小哥为师父。”
王蓁果然很爽快,用沾了满手白面的手抬手拍了拍霍四的肩膀,笑道:“好啊,既然你不怕我岁数小给你当师傅占了你的便宜,我就收了你这个徒弟,不过往后师父来吃饼,可不能收钱喽!”
“那是自然!以后不光师父来吃饼不收钱,往后师父家的饼俺都包了!”霍四十分豪爽地拍着胸脯,立刻从王蓁手里接过面团用力揉:“师父只管教俺烙饼,这等揉面的粗活让徒弟来。”脸上的认真劲儿,还颇有几分谦逊徒弟的模样。
站在人群外的李嗣源看至此,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还是惦着吃,果然江山易改,禀性难移。
王蓁虽然收了霍四做徒弟,却也并未失言,果真将剩下的饼全都做完,并买了个精光。临别时,霍四将最后特意留下的十个饼用荷叶小心包好,一直送王蓁上了车,还很认真地说今日拜师匆忙,没预备厚礼,日后必定补上
坐进车子里,李嗣源径自斟了盏茶喝,却见王蓁将一打饼放在膝上,从包着饼的几层干荷叶中抽出一张干净的,又将十张饼分出一半来,用荷叶另外包好,放在他手边的小木几上。
“这是给你的,虽然一来一去同你先前请客的饼资抵平了,不过这饼毕竟是我亲手做的,绝对是世上独一份儿呦!”王蓁说话时,略带得色地露出两颗小虎牙。
“今日本姑娘兴致好,顺带给你尝尝手艺,日后想吃可再不能够喽!”王蓁说话时,将剩下的几张饼好生包好,转交给陌陌。
李嗣源的手轻轻捻着只青釉的浅盏,薄唇从浅而薄的盏沿嗫了一口茶汁,目光扫过木几上的一叠饼,再抬眸时,目光正落在王蓁的脸上。
此时日已近西偏,阳光斜斜地从一侧木窗外照进来,已不太烈的光舞动着细微的轻尘,随着马车的颠簸在空气中流岚微动。王蓁未施粉黛的素颜,正巧被一缕细如金丝的光照着,如冰种暖玉,晶莹剔透,长而浓密的睫毛如蝶翅般在芙白的颊上铺开,覆盖在那双如春露般的眼睛上。
那一瞬间,李嗣源的眸光顿在王蓁脸上微怔了怔。
不过也只是一瞬,李嗣源很快将目光移向她旁边的木窗外,夕阳已撒了满天的芙蓉花瓣。
车子很快在将军府西侧门前停下来,陌陌先下了车,王蓁颇豪爽地向李嗣源拱了拱手:“今日虽然被你搅了一顿豪宴,却阴差阳错收了个买饼的徒弟,日后若再上街,即便没银子也不至于饿肚子了,有空来喝茶,谢啦,不送!”
说完,低身就要出车门,李嗣源却突然开口,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夫人房中的那副立轴的白梅图,可是刘将军相送?”
王蓁被他突然这么一问,给弄得有点懵,仔细想了想,立刻点头:“你是说门厅边挂着的那副吧?没错,是将军送我的,我刚过府的时候,将军亲手将它挂在我的房里,说我应像那画上的白梅,当时还说了几句诗。”
李嗣源闻言,挑眉问:“那几句诗夫人可还记得?”
王蓁笑道:“我虽平日读书习字不上进,却偏巧特别喜欢将军说的那几句,我记得当日的确刻意背过,且容我想想……”
王蓁歪着俏脸想了一时,蝶翼般的纤长眼睫也不经意眨了几眨,俏皮中又不失少女的娇媚,李嗣源的眸光从她脸上移开,将目光又落回手中的青釉茶盏上。
“我想起来了!”
王蓁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