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蓁虽知刘鄩这是在暗窥身侧众人,以保圣驾安全。仍下意识将旁边一丛枝叶扯过来,把自己的身子遮了遮,回头望向叶尧忐忑问道:“咱们会不会被发现啊?”
叶尧护在王蓁身侧,见她问便温和安抚:“放心,他们没功夫注意咱俩。你安心看热闹就好,一切有我呢!”
叶尧见她实在过于紧张,便将她拎在手里的荷叶包打开,一股扑鼻的香气溢散出来,王蓁的注意力立刻被这股甜美浓香牵引过去,再看他手里时,已拎了只烤的焦黄油亮的酥骨鸡。
叶尧将一支肥美的鸡腿扯下来递给王蓁:“边享用美食边欣赏皇家祭祀,这才是真正的享受!”
尽管王蓁的脑子里一时还惦着眼下的处境,但一只现烤出来的香酥鸡腿,对王蓁这种几个月没正经吃顿肉的人来讲,那绝对是致命诱惑。
一口嫩滑鲜香的肉嚼在嘴里,王蓁幸福的都快忘记今夕是何夕,还哪顾得上什么危险不危险,先把鸡干掉才是正经。
叶尧看着毫无吃相可言的王蓁,眸底盛敛的宠溺一闪而逝,从身后的树枝上取下手绢小包,将里面的竹筒递给她:“喝点荷叶甜浆,慢些吃,还有好些呢。”
整只鸡腿入腹,方才的高空恐惧已然一扫而空。
坐在枝头的王蓁将身子舒服地倚在另一根斜伸过来的粗壮枝桠上,看着下面挤来挤去的炎热人群,享受着树叶间的凉风习习,回味着唇齿间美味余香。王蓁突然觉着,眼下自己身处的这个看似危险的高枝,真真是个绝好的观景之处。
就着竹筒喝了口荷叶甜浆,王蓁宛若新月的眉眼对着叶尧笑了笑:“我觉着你很会享受,看来咱俩很有些共同的嗜好啊!”
叶尧此时正以一种十分舒适的姿势,横在另一根枝桠上嗑瓜子,见她对自己甜甜地笑,先就愣了片晌,望着王蓁的晨露似的澄眸,眼里渐凝出一抹复杂的情愫,压低的声线也不自觉变得有些微哑。
“我们有共同爱好么?可我笑起来远没你好看……”
此时大殿前皇家鼓乐班又奏起了华丽的鼓乐,王蓁因为人声嘈杂,一时没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目光已被走在猩红地毯上的一对锦衣华服的人吸引了去。
那行走在最前端,被众星捧月的华丽人物,必定就是当今大梁皇帝朱友贞。王蓁是头一回亲眼见朱友贞,隔着远看不清其细致的长相,却依然能从其身上穿的明艳锦袍,和已显微臃的丰腴体态上看出其终日养尊处优的境况。
朱友贞身侧伴着位头戴凤冠,举止婷挪的昭华女子,想必就是那位叫南什么的宠妃。她在将军府时,曾偶听刘鄩同子尤提过一次,因当时听得匆匆,这位宠妃的名字她没记下。据义父说,这位宠妃在如今的宫中,大有当年杨妃宠冠六宫之势,且传闻其姿容比那位令日月蒙羞的杨妃更丰艳妖娆。
远远地望着那场盛大的祭祀礼,望着站在众人中央那仿佛聚集了世间所有光华的一对人物,王蓁的心思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专注。总觉在人群之中,仿佛另有双眼睛,正在一个不被察觉的地方,暗暗窥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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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郎庙对面的半坡上,一大片桑林碧翠葱茏,巴掌大的桑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如蚕食的声响,有风从林间吹过,被树枝梳成阵阵清凉细流,抚过绒绒的花草,盖着蔽日的浓荫。同对面祭祀的喧嚣相比,此处更显几分恬然宁和的爽落。
林间一块大青石旁的草地上,铺着深紫与墨绿相间的浮花厚绒地毯,毯上设一张黄花梨的小几,几上设着一套龙泉窑的蜜柚提梁壶。
此时那壶正执在李嗣源的手中,壶口缓缓流出细长的滚热茶汤,落在同色的浅盏中,汤面浮起一层几近完美的茶沫。
“这千里镜可真是个宝贝,离得这么远,那寺院里的一举一动居然可尽收眼底,人就跟在眼跟前似得!”
从大青石上跃下来的安重诲,摸索着手中一只紫铜制的圆筒状物件,神情惊讶中混合着兴奋,乐颠颠坐在李嗣源对面的地毯上。
李嗣源始终没抬眼帘,只专注于眼前的茶盏汤面,旁边有随侍提了红泥小壶过来,给李嗣源手边的提梁壶内添水。
李嗣源淡淡道:“把那只玉佛手茶虑拿来。”
随侍略施一礼,正欲悄声退下时,安重诲趁机对着那随侍笑道:“顺带帮我拿块冰镇的蜜瓜来。”
随侍默默点了下头,面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地转身去了。
安重诲看着随侍的背影,嘟囔道:“我发现秋沁跟着你久了,连脾气品性都变得跟你一个德行。记得他刚来的时候,每次同我说话,都还很有人性地笑一下,再看看现在,甭管天再热,那表情都跟抹了一层霜似得,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还有你府里另外那几个,也都这个样。我就想不明白,你整日对着他们这个样子,不嫌腻么?”
李嗣源始终静静侍茶,静谧专注的眸光落在手中茶盏的汤色上,轻轻淡淡地问了句:“都瞧清楚了?”
安重诲咋闻这一问,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意思,立刻兴奋地猛点头,举起手里的千里镜笑道:“这东西看的特别清楚,连朱友贞脸上的胡子都能数清楚!”
李嗣源抬眼帘撇了他一记:“朱友贞脸上有胡子?”
“呃……我就是打个比方嘛,呵呵”安重诲干笑两声,从秋沁端来的托盘中取了块刚用冰块凉过的水果塞进嘴里。
嚼水果的时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