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近前,子尤先对王蓁躬身施一礼,之后垂首道:“晚间冒昧打扰夫人。”
王蓁没想到子尤这个时辰还会来印月居,便问:“可是义父差你来的?”
子尤垂目回道:“属下方才恍惚见将军书房梁上似有不速之客,追至这一处突然就不见了踪影,属下担心那人藏匿于夫人院中,夫人可瞧见什么可疑之人么?”
王蓁略想了想,笑道:“人倒是没瞧见,倒是瞧见一只偷了鱼的馋猫,嘴里叼着一只鱼,踩着梁上的青瓦,一溜烟就逃跑了。”
说话间,转头看向陌陌,仍笑盈盈道:“方才我惊叫了一声,便是看见那偷嘴的猫儿了,你听见了吧?”
陌陌微红着脸,立刻点头:“嗯,奴婢方才的确是听见夫人叫了一声,原来是看见猫了啊。”陌陌不敢说漏王蓁上房的事,又怕被子尤问起,说完便立刻低低地垂下了头。
子尤听她二人这么说,抬头向房檐看了一眼,眼神扫过低垂着脸的陌陌,对王蓁道:“既然夫人这里没有,那属下再去别的地方找找。不过天色已晚,夫人早些歇息吧。”
王蓁轻轻点了下头,目送子尤转身走出了月门。
回房时,王蓁眸光流转,忍不住又抬头望向桂树微动的枝头。搁着枝叶,那一弯新月已由云中探出了头脸,静静地将一流银白倾撒下来,在宁静的枝头,投下斑驳影痕。
清辉之下,万籁寂寂,李嗣源矫若灵猫般的身姿只轻轻一个旋身,便稳稳落在窗沿上。
低低地叩了两下窗棂,正坐在书案前看书的安重诲立刻起身,将门窗打开,李嗣源微微矮身,如窜云的鹞子般伶俐地跃入屋内。
“怎么回事?”安重诲问话时,顺带将窗户反手紧紧阖上。他知道李嗣源即便是夜间出行,也素来由前门进出,不屑那些梁上君子之行。今日突然从后窗回来,必定有其他缘故。
李嗣源迅速退下一袭黑色外衣,随手向屏风上一搭,声色清淡道:“刘鄩身侧的那个子尤。”
听他提起这个人,安重诲皱眉问:“你见着刘鄩了?他怎么说?”
李嗣源摇头,伸手从怀里掏出那个竹蜻蜓丢给安重诲:“时不待我,眼下我已顾不得刘鄩了,义父的大军渡江要紧!”
安重诲接住竹蜻蜓打量,听他说出这话,惊讶地瞪大眼看着他:“你想出渡江的法子了?还是又探得了其他消息?”
李嗣源已换了家常的月白素锦宽衫,坐在桌几对面煮茶。听他问,眸光便移向他手中的那只竹蜻蜓。
安重诲顺着他的目光低下头,看着手中这个不知是做什么的物件,一脸不敢置信地将其举在李嗣源眼前问:“你是说……渡江的办法就是这东西?”
李嗣源并没搭话,只轻轻点了下头。
安重诲将那竹蜻蜓反过来倒过去,打量了个通通透透,也没琢磨明白李嗣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索性直接道:“你这大半夜的跑出去,说是去见刘鄩,如今人也没见着,就弄回来这么个玩意儿,这一根破竹片就能助几十万大军渡江?你当这是太上老君的避水神针呐?”
说话时,将那竹片往桌上一丢,转过脸懒得理他。
李嗣源浅浅地勾了下好看的薄唇,拿过竹蜻蜓,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轻轻一捻,那竹蜻蜓便迅速向空中飞去,在半空中打了个弧形的璇,又落回李嗣源的身边。
尽管这一个简单的小动作,却立刻勾逗起安重诲的兴致,竹蜻蜓刚一落地,他便迫不及待一把夺了去,又捻着转了起来,口中还不自觉喃喃道:“奇了!这小小不起眼的竹片,居然能飞起来……”
李嗣源看着安重诲追随着那竹蜻蜓烁烁发亮的目光,唇角浅弧又深了几分……
次日清晨,春池和秋沁整理好几只装行李的箱笼,命人往车上抬,见李嗣源由房内走出来,秋沁回禀完后便去寻店家结账了。
春池面露难色地立原地,低声禀道:“少将军,行李已收拾妥当,咱们是立刻就走么?
李嗣源看了春池一眼:“有事?”
春池略一犹豫,终究不得已低声回道:“安先生他……还未起床呢。”
李嗣源听见这话,脸上却没半点意外,淡淡道:“不必唤他,命驮行李的马车先走,咱们等着安先生起床便是。”
“是,属下这就去吩咐。”春池说完便转身去了。李嗣源又折回房内,顺手拿了本平日常看的书在茶几旁坐下。
直至日上三竿,安重诲才睡醒,从床上爬起来时向窗外看了一眼,见明晃晃的太阳已升得老高,便草草冠了发鬓,脸都没顾上洗,拿起桌上一叠宣纸画稿,匆忙出了自己的房间。
来到李嗣源的房门外,安重诲欲敲门,却见门并没关,探头向内一看,见李嗣源正坐在茶几旁看书。
见安重诲走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叠画搞,李嗣源不待他开口,起身道:“先上车,有话路上再说,秋沁自会帮你整理行李。”说话间,已向外走去。
安重诲了解李嗣源行事果决,虽料定他今日必要返程,却没想到一大早就要走,紧张地一把拉住他的衣袖道:“等等!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没办呢!”
李嗣源停下脚步,挑眉看向他。见他竟少有的露出几分不好意思,倒勾起李嗣源的兴致。安重诲平日既不爱饮酒听戏,更不去逛烟花柳巷,今日这般情景却不知缘故。
安重诲见李嗣源看着自己,又四下看看见并没人听他俩说话,便笑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