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将刚做好的,那块深褐色的东西托在手里,语气平静道:“给你上药。”
王蓁扫了眼他手里的不明物,蹙着绣眉问:“为什么要上药?我又没受伤。”
李嗣源抬手轻轻放在王蓁的前额上道:“感觉到了么?你此刻正在发低烧。”
王蓁这次并没躲闪,任由他将手这么放着,只好奇问:“医病不是要喝汤药么?有外伤才要敷药膏的,我如今发烧,你给我贴个药膏能管用?”
李嗣源安静地听王蓁丢出这一连串问题,伸手将她的身子揽过来靠在自己的胸膛里,将手中的药膏细细压平,语声平静而温和:“你不喜欢喝苦药汤,我便想出这个用安息香调配的养身脐贴,只要贴在肚脐上,不用喝汤药,疗效也不错。”
王蓁靠在李嗣源怀里,认真听他边解释边将那枚脐贴小心,温柔地贴在自己的肚脐上。
李嗣源微凉的指尖按压在药膏上,不经意碰触到她肚脐周围敏感的肌肤,惹地王蓁只觉身上越发热起来。
还有李嗣源均匀湿热的呼吸,轻柔地在耳边吐纳,撩动她耳鬓细碎的发,酥酥的,痒痒的,却——很舒服。
王蓁从没见过这般温柔的李嗣源,也从没与一个男人这样静谧又温婉地相依,背后他沉稳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击着王蓁的思绪,就像种下温柔的蛊,将她长久以来积压在心里的疲惫尽数释放,就如久经风浪的蚱蜢舟,将载不动的许多愁抛却脑后,贪恋地汲取眼前的安稳,不舍出航。
王蓁没有忘记之前的伪装,却也没再反抗,任由李嗣源给自己贴好药膏。
刚贴上的时候没甚感觉,过了稍刻,王蓁觉得肚脐周围果然生出丝丝酥麻的感觉,有点奇怪又很舒服,伴着安息香微甘香韵,王蓁觉得身体先前的燥热气息果然被渐渐平复。
她之所以放心用李嗣源调理的药贴,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她晓得李嗣源是调香的圣手。
除了他家后院种了满满一院子价值连城的青龙檀之外,安重悔之前也同她讲过,李嗣源因为喜爱调香,连带将《黄帝内经》以及《神农本草》中的许多医理药理也皆融会贯通于调香其中,已形成自家独到的香药合一,于调养身心十分有益。
帮王蓁贴好了药膏,李嗣源小心将她放回床上躺好,又掖好被子:“这安息药香贴药效发作时切不可受凉,寒邪入体会与药理犯冲,反蚀了身子。”
李嗣源将王蓁安置好,又命人将紫铜暖炉中新添了银骨炭,整座偏殿内被烘的暖融融的如沐春光。
王蓁被严实地裹在柔软的貂绒锦被里,鼻息间嗅着由被子里飘出来的阵阵安息香晕,渐渐便蓄了几分睡意。
至此时,王蓁也不得不承认,一直以来,只要在李嗣源身侧,不论身在何处,都令她感觉身心安稳,岁月宁和。
王蓁刚入睡不久,突然被一声大力的推门声惊醒,猛地睁开眼,却见李嗣源正靠在床头,手里持着一卷书。
听见推门声,李嗣源的目光由书页转向门口,先前看书时平静的俊颜,此刻因长眉微蹙而略显出几分不悦。
“蓁,你在这里吗?我听丁姑娘说你生病了,为何不回寝殿去休息?蓁,你在哪呢?”
王蓁原本躺在床的内侧,此时李嗣源又挨着她坐在床沿外侧,所以挡着她的视线什么也看不见,连带挡着乔靳也同样看不见她。不过她已经听出来是乔靳的声音,而且能感觉到乔靳似乎很担心自己的状况。
“乔靳,我在这里。”王蓁说话时习惯性地顺手掀开被子就要坐起来,却被李嗣源揽着肩膀又塞回被窝里。
李嗣源声线微沉:“不是说过不让你起来么?总不老实听话。”低沉的语调中虽然含着斥责,但怎么听里,话里都裹着些宠溺的味道。
王蓁缩在被子里,脖子碰触到李嗣源正为她掖被子的修长手指,心里一澜一澜地涌动着一种无法言语的感觉。这种感觉让王蓁有种舒服的温暖在心间缓缓漾开,不自觉便乖乖地缩在被子里任由他摆弄。
李嗣源给王蓁重新盖好被子,回转身时,乔靳已经立在距离他俩几步远的地方,看着床上的俩人,素日温和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地惊讶。
见李嗣源回转身看着自己,乔靳的目光由李嗣源脸上移开,落在床内的王蓁身上,话却是对李嗣源说的:“蓁是不是生病了?我来这里是要带她回去?”
“她哪儿也不去,只能在这里。”李嗣源语气淡淡的,虽听不出情绪,但言辞间却透着明显的不容反驳。
“为什么?你是蓁什么人?你做不了蓁的主,她原本也不住在这里,对面才是她的寝宫。”乔靳显得有些倔强,似乎是下定决心此刻一定要将王蓁带走。
李嗣源甚至没抬眼看乔靳,将手中的书卷缓缓放在床边的鸡翅木矮几上,淡淡道:“本将军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不过你好像未经本将军允许就踏入了我的房间。”
李嗣源语调一直平静无澜,可王蓁却晓得他这已是在警告乔靳的僭越。
王蓁了解李嗣源,他最厌恶的便是别人私闯他的寝居,以前将军府里的云起居便是绝对的禁地,除了春池和茶童牧沐,任何人都不敢擅越一步。
今日乔靳也同样犯了他的忌。
王蓁知道李嗣源表面看似安静无害,可惹了他的人必定会被整的很不好受,更何况乔靳又怎么能惹得起他。
眼见李嗣源将矮几上的薄胎素白荷叶茶盏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