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听见王蓁这么说,都忍不住笑起来,沫沫笑道:“姑娘这话当真不假,昨日咱们在后头看的清楚,先前那些契丹的皇亲国戚们还直勾勾盯着咱们姑娘看,自那慕容湛与将军一赌惨败之后,那些男人果然不敢再看咱们姑娘啦!”
梳头的嬷嬷是个略有些年纪的女人,长相颇为和善,是同安娘一起由中原过来的,本家姓杜,大家便唤她杜嬷嬷。
听见沫沫这么说,杜嬷嬷也笑道:“沫沫说的倒是事实,不过奴婢说句老实话,往日奴婢在梁帝的宫中为娘娘们梳头的时候,模样标致的女子就好像夏夜里扑烛火的飞蛾,多的看也看不过来,可是自第一眼看见咱们姑娘,还是惊了一跳。以前听说世上最美的神仙是洛水之神,奴婢头一眼看见咱们姑娘,只穿着件素纱裙子,外面罩着件蝉翼纱的褙子,也不梳妆,也不擦粉,就任由这头水缎一样的头发披下来,回过头对着奴婢笑。奴婢心里当即念了声佛,心想,咱们将军可真有本事,竟叫天上的神女都起了思凡的心!”
杜嬷嬷这通话说完,手中漂亮的灵蛇髻也已绾成,王蓁对着银镜照了照,见她绾的发鬓果然灵巧不俗,思及这个嬷嬷往日话并不多,只因早已习惯了宫里的规矩,今日说出这样一番话,多半因安娘和沫沫在自己面前相对随意的缘故。
旁边的安娘早忍不住呡嘴笑起来,将王蓁要拿的一根梅花玉簪呈在她手上,抬头看着对杜嬷嬷道:“嬷嬷果然是在宫里待过的人,比咱们会说话,你先前说了那大篇话,我只当是夸姑娘的,结果说到最后却话锋一转,原来夸的竟是将军,听得咱们措手不及!”
安娘这么说,众人又是一阵笑,王蓁转身对沫沫道:“你去把丁姐姐和阮姐姐请过来。”
沫沫应声出去了。王蓁便起身更衣,顺口问杜嬷嬷嬷:“你以前是在梁帝后宫伺候哪个娘娘的?”
杜嬷嬷听王蓁问起这个,面上便掩不住有些得意,回道:“奴婢本是为惠嫔梳头,后来南子皇后见奴婢头梳的好,便将奴婢要了去,直至出宫时,奴婢一直都在南子皇后身边伺候的。”
听她提及南子皇后,王蓁灵台中顿现那个娇艳妩媚的女人。
若单论长相,王蓁知道自己或许略胜于她。可若论烟视媚行,十个自己绑在一起也不及半个南子。她的媚不为谄于他人,而是真正已媚入骨髓。她不似史书中的帝后端庄严谨,可在王蓁看来,反而真实的可爱。
“梁帝薨后,新帝登基,前朝宫人皆被遣出,你可知南子皇后后来怎样?”
杜嬷嬷摇头:“我们出宫时很匆忙,哪里还能顾得上打听这些,只是后来听说有些妃嫔被遣出宫了,却并未听闻南子皇后的消息”杜嬷嬷说至此,见王蓁似若有所思,便道:“南子皇后风情万种,新帝或许也舍不得放她出宫吧。毕竟这世间的男人,有谁能抵挡得了那么美艳的女人呢。”
耳边听着杜嬷嬷的话,王蓁突然想起来,当年在大梁宫中,李嗣源还曾同南子共度过一晚。
就在王蓁神思游移的时候,帐车门口珠帘轻响,有侍女的声音传进来:“丁姑娘和阮姑娘来了。”
王蓁恍然回神,起身回头时,丁,阮二人已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丁十六娘转了个身便将目光投向四下,去打量这间檀木香车去了。王蓁只得先携了阮玉楼的手将她引至妆台前坐下。
见阮玉楼不解都望向自己,王蓁先笑了,道:“好姐姐,你同丁姐姐今晚就陪我坐吧,我从未见识过这样的阵仗,怕一时露了怯,遭人笑话。”
阮玉楼闻言正欲开口,却见丁十六娘已由后堂转了出来,依着妆镜旁小隔扇,笑着摆手:“这种事我可做不来,我这人最怕一本正经坐在正经席位上,这种场合你阮姐姐最合适,让她陪着你吧。”话落,转身又要去逛。
王蓁待要说话,丁十六娘却又转过脸来,对王蓁道:“你莫担心我没独自没着落,我同婉娘一桌便是了,正好还能挨着你那个闻名天下的俊师父坐一回,也算占便宜啦!”
王蓁听她这话是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不在多劝,转回身见杜嬷嬷已将阮玉楼的一头柔媚青丝打开,便向旁边侍立的安娘和沫沫使了个眼色。
俩人立刻会意,带着众丫头上前将阮玉楼围住,使出手段来将她由头到脚精致装扮了一番。
今夜盛装出行,女眷不方便骑马,王蓁同丁十六娘和阮玉楼走下帐车的时候,厢内裹着软缎的油壁车轿已停在门前,秋沁亲自坐在车前掌驭,车辕前后皆安排了军中侍卫拱护,夏瀞端立在车旁,只候着她们登车。
王蓁由安娘等随侍挽着登上车轿,随后是一席锦衣的阮玉楼,最后的丁十六娘因为并未装扮,携着裙摆轻盈一窜,灵猫一样低身钻进了车内。夏瀞最后跃上车子,在秋沁身边的空位坐下。
秋沁侧目向后看了一眼,低声说了句:“启程喽!”抬手扬鞭,四匹马两两并辔拖着车轿稳稳地驶出大营,向不远处的一片艳红的宴场奔去。
今夜是正席,宴会场面与昨夜大不相同,中间红毯铺出老远,红毯尽头燃着丈高的熊熊篝火,耶律德光和李嗣源依旧坐在上座并排的首位,伴月拱形的大帐四周,燃着儿臂粗的红烛,将整座帐子照地明若喧昼。
由大帐两侧以凤翅形一次排开的高耸铁杆上,悬着巨大的走马宫灯,风吹动时,灯中的或是如玉美人,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