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先生听完李嗣源最后这一句,笑道:“将军果然英明,眼下这个最好办,我如今正巧在西门走动,最快明日就妥了。”
李嗣源淡淡一笑,举起手中的茶盏,与李先生以茶代酒轻轻地碰了下杯。
李先生只坐了一小会儿就匆忙起身离开了。
等他一走,王蓁赶紧凑过来坐在李嗣源身边,好奇道:“你俩刚才说的是些什么啊?我一句都没听懂。”
李嗣源笑看了她一眼,却并没回答她的疑问,站起身道:“我带你去看看这闻名天下的天府之国,边走边说。”
王蓁兴奋地一跃而起,她刚一入川就被这所异常繁华的城镇深深吸引,早就心痒痒地想去热闹的街市上走走,只因心知李嗣源有正经事要做,才忍至现在。
听他竟主动提出说要带她去逛街,王蓁雀跃地像只刚放出笼的鸟儿,连台子上那位嗓音婉转,美艳如花的游箐箐也顾不得了,跟着李嗣源就往遇仙楼外走。
等已走出来一段路了,王蓁才想起来,转而看向李嗣源道:“刚才咱们是不是忘了结饭钱?”
李嗣源顺手搭上她的肩,笑道:“你觉得若是不给钱,咱俩能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出遇仙楼吗?”
王蓁立刻反应过来,斜睨着他道:“你身为堂堂大将军,刚过来就让属下请客,这样明着揩油不好吧?”
李嗣源将王蓁的身子往自己身侧带了带,避过迎面走来的一辆马车,顺便俯在她耳畔道:“想请我吃饭的人多着呢,谁能轮的上是谁的荣幸。”
切!臭美。
王蓁心里暗哂,瞥他一眼笑道:“就你现在这身穿扮,进了遇仙楼那样的馆子,人家就只拿刷锅……嘶,好疼啊,又弹我爆栗,以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你就总爱这么弹人家,很疼的!”
李嗣源看着王蓁像只炸了毛的小兽一样冲自己呲牙咧嘴,笑道:“你还挺记仇,那么久的事儿都还记得。”
王蓁噘着唇,揉着刚被弹过的额角,瞪着李嗣源道:“因为真的很疼嘛,所以才印象深刻!”
李嗣源含笑的眸底颜色渐深,王蓁此刻撅着唇的模样十分可爱,他能想象得出,若没有易容,她现在的模样有多娇俏可人。
将视线由她脸上移开,李嗣源随手拿起旁边小摊子上一个小巧的陀螺,两只手捏着在手心里一转,那小陀螺便滴溜溜地快速旋转起来,周身彩绘的花纹连成一条线带,像彩虹一样缠绕在小陀螺的周围。
王蓁的目光也落在他手心的小陀螺上,再抬眼看他时,见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素日的平静,声音低低地,但传进王蓁的耳朵里却很清晰:“明天,我和你有可能会入西川节度府。”
王蓁愣了愣,问:“这是你们刚才谈话的内容吗?”
李嗣源轻轻点了下头,将手中的陀螺放回摊子上,与王蓁并肩继续往前走。
两人都静默下来,易过容的脸遮住了假面下的真实心思,王蓁抬起头,看着李嗣源的侧脸,小声问:“是不是……董,呃西门那边有变?”
李嗣源没想到他只稍稍点了一下,王蓁马上就反应了过来,低头给她一个赞许的笑,低声道:“没有,只不过西门里的那个人一向想法比较多,我们需要过去确定一下。”
王蓁接收到他刚才的那个眼神,又想了想,踮着脚尖伏在他耳边:“蛟龙入海是什么意思?”
李嗣源笑了下,道:“蛟龙说的便是锐麟军。”
王蓁顿时恍然,道:“那么李先生问你的意思便是锐麟军有没有开始入川?”
李嗣源点了下头,以鼓励地眼神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王蓁又道:“你说的是见龙在野,也就是告诉他大军还没开始入川。”
“嗯,不错!”李嗣源继续点头。
王蓁笑道:“不过刚才我倒是闹了个笑话,他问你走西门还是南门,我当时心里就想,入川不就只有一条剑门古道吗?怎么还分南门西门。”
李嗣源笑问:“现在明白了吧。”
王蓁点头:“嗯,西门刚在已经说了,南门说的定是剑南节度节度府了。”
“嗯,全说对了,这个奖励给你。”李嗣源伸手将一个糖葫芦递在王蓁眼前。
王蓁兴奋地接过来就要咬,却又转头问他:“这个……你有付钱给人家吗?”
李嗣源将一摊:“你这里头不是有碎银子么。”
王蓁盯着他手里的荷包,嘴角抽了抽:“你……你若是不做将军,搞个别的副业必定也很能赚钱。”
“你说什么?”李嗣源笑着抬手又要弹她的额角。
王蓁赶紧以手里的糖葫芦招架,嘴里叫道:“好汉饶命!我的意思是说你还能去变戏法。”
李嗣源被她彻底逗地笑起来,抬起的手却落在刚才弹过的额角,温柔地抚了抚那小片微红。
王蓁仰着脸,怔望着李嗣源难得一展的笑颜,他的背后有满城繁华和焜染斜辉,就如眼下这浸在暮春里的成都府,紫藤花架,香染枝丫,半城花色半云霞。
***
硕大的书案后头,董璋手指按在深锁的眉心上,半晌才缓缓抬起头,看着坐在旁边太师椅上,也不知是闭目思索还是打瞌睡的李渔,终究忍不住低低地问了一句:“南边那府里头……就真没一点动静?”
李渔好似被董璋这突然冒出的一句话惊醒了似得,身子一哆嗦才睁开眼,先懵懂地朝四下看了一圈,最后才将目光转向上座的董璋。
见他果然是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