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嗣源看着王蓁写下的这两句,略一思忖,提笔也写了两行,待写完了,又将纸笺推回王蓁面前。
王蓁见纸上写着:“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更觅相思。”不禁慨叹:“到底还是我浅陋。”
李嗣源正欲说话却侧耳向门听去,随后说了句:“进来吧。”
王蓁赶紧一把将面前的纸揉了,再抬头就看见夏瀞推门走了进来。
夏瀞转身掩好房门,先对李嗣源略行一礼,见王蓁坐在旁边,手里捏着个纸团满面绯红,便只对她点了下头,将手中的包裹放在床沿上。
“这是将军需要的东西,属下过去的时候李先生都已经预备好了。另外先生说,将军要的裁缝铺子和木工匠人他也找好了,具体地方也说与了属下,属下方才由节度府中出来的时候,照先生说的顺道过去看了,明日便带将军过去。”
李嗣源轻轻点了下头问:“最近那边还顺利吧?”
夏瀞点头:“属下每隔三日都会照例收到军中传过来信,目前无任何状况。”
“嗯,没什么事了,你去休息吧。”李嗣源说话时,已伸手去解夏瀞带回来的包裹。
待夏瀞转身出去,王蓁便凑过来好奇地张望,忍不住道:“你大白天就让瀞瀞去节度府上拿东西,万一被人看见,她多危险啊。不如以后让她晚上出去,就算她身手了得,还是小心为妙。”
李嗣源将包裹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来放在床上,说道:“我从没说让她白天去,我只吩咐她去办事,至于具体办事的时辰都是她自己安排的。”
果然是艺高人胆大!
王蓁在心里感慨,转而拿起一个半弧形的生铁皮问:“这是什么东西?有点像铠甲。”
“嗯,你说的不错,正是铠甲,只不过是表面还没压上花纹的铠甲。”
李嗣源边解释,边将一整套铠甲的各个部分仔细打量,口中却安抚王蓁道:“你不必担心夏瀞,她的功夫如今已在她师父夏湶之上,否则她也不敢轻易恢复血滴子。况且,以她现在的身手,别说白天去取件东西,就算青天白日去取董璋项上人头也没问题。”
“如果董璋确实阻碍了锐麟军入蜀,而我们又没有想出很好的对策,不如先让瀞瀞去干掉他?”王蓁道。
李嗣源道:“不排除这个方法,但这样一来西川军群龙无首,容易引起董璋麾下的那几个将军之间争夺利益,有可能场面会更混乱,所以这个办法虽易行,却是下策。”
王蓁点头,也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那些铠甲上,他见李嗣源看的认真,便问:“你要这些还没压花的铠甲做什么用?”
李嗣源已将那些铠甲全部看过,最后又收拾到包裹里,对王蓁神秘一笑:“等时候到了,你自然就明白了!”
李嗣源刚收拾好铠甲,便听见门外头有人敲门,跟着便传进来冬泠的声音。转身去将门打开,就见冬泠指挥着店里的两个伙计,抬进来个沉甸甸的箱子。
“谢谢小哥,这个给二位买酒喝!”冬泠顺手丢给两个伙计每人一吊钱,将俩人打发了。
王蓁皱了皱鼻子,道:“这么热的天,人家帮你将银子搬上来多不容易呀,且将军有的是银子,你就拿那么点钱打发人,是不是忒抠了点啊?”
冬泠看了王蓁一眼,笑道:“一听你说这话就晓得你不懂人情世故。像这种小店,每日的流水绝不会超过十两银子,这种店里的伙计自然也见不到出手阔绰的客官。你若出手太大方便容易被他们盯梢,保不齐就会惹祸上身。出门在外,财不外露,你晓得不?”
王蓁听冬泠这话说的很有理,也无话可辩,便朝他吐了吐舌头。
冬泠却转过脸盯着王蓁仔细打量,皱眉道:“我瞧你面生,听你声音倒有点耳熟,我是不是去年节前回将军府时见过你?”
“我才没见过你呢!”王蓁笑着翻他一眼,转而往箱子里看去。
箱子里果然照李嗣源吩咐的,准备了一半铜板和一半散银,李嗣源也不过问钱数,只命冬泠将箱子锁上,挪到边上去。
冬泠归置好了箱子,转过身对李嗣源道:“将军要外出办事,属下少不得多两句嘴,将军是外乡口音,在这儿采买东西难免被人当冤大头,对方不晓得将军底细,将军也不要擅自开口定价,以免被宰,将军只听对方喊出价后再往下压三成即可。”
冬泠说至此咽了咽口水,显然是刚从外头办事回来热地有点口干。
王蓁便给他倒了杯茶,冬泠接过茶道了声谢,一口气喝到茶杯见底,才继续道:“成都府还算是好的,比东京起东京那些黑心商家善良多了。眼下的东京市价是嘴混乱的。前些日子属下去那边采办东西,那掌柜的听属下口音不对,开口就抬了三倍的价,属下一口啐在那掌柜的脸上,他见我懂行才收敛了点。最终成交的时候,到底比别处贵了些。哎,还是当初梁帝那时候好。不过如今东京的百姓才叫苦呢。”
李嗣源边喝茶边静静地听着冬泠说话,表情始终淡淡地看不出情绪,直至他说完,才缓缓抬起头,语气平静道:“时辰不早了,去隔壁叫夏瀞一起吃晚饭。”
“是!”冬泠应声行礼后便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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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成都府,街上依旧人流车马熙攘穿行,没有艳阳烘着,似比白天还要热闹。
如锦的华灯像是掀开坛封放出来巨大萤虫,莹莹灿灿映照出街市两旁鳞次栉比的各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