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李令月和高戬分开回到定王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府上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李令月与武攸暨、薛崇简在席间坐定。
王府内一贯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是以晚膳的时候武攸暨便道出了今日武三思与武承嗣来过一事,待到李令月听到这二人竟然让武攸暨代为监督她之时不由心中冷笑。武攸暨既然这时候把话说明,那自然就不打算按照他们所说监视自己的行为。想到大婚之前武攸暨便答应不干涉她的任何活动,而他一直以来也的确是这么做的,若不是他从不干涉与她,那她这一路走来便不会进行的这么顺利。念及如此。李令月不由对武攸暨心生感激。
眼下武三思与武承嗣二人既然已经将手伸到了她的面前,那么李令月自然不打算坐以待毙,想到一直以来被幽禁在东宫之中的李旦,还有尚在房州的李显,李令月心中微动。
薛崇简一向乖巧,眼下见武攸暨与李令月在谈论正事便也不胡乱插话,只专心致志的听着,待到两个人说完之后才笑嘻嘻的问道:“娘亲和爹爹今日饭后陪我一起下棋可好?”
李令月见薛崇简这幅欢快的模样忍不住问道:“今日崇简可是遇到了什么高兴之事?”
薛崇简笑嘻嘻道:“当然啦,司礼丞今日终于离开了府上,日后爹爹和娘亲总算可以继续专心陪我了!”
李令月眉头微皱,对着薛崇简问道:“他待你不好吗?”
薛崇简沉默了片刻说道:“他待我倒没有不好,但是他终究是个外人,有他在我总是觉得不是很舒服,不似往日只有爹爹和娘亲在时一般自在,而且他在时爹爹和娘亲总是陪着他,连带着陪我的时间都少了呢!尤其是娘亲,总是待在他的房里……”
李令月听言沉默。
武攸暨放下了筷子看向薛崇简,未待做出什么严厉的表情,薛崇简便已经噤声了。
武攸暨转而看向李令月温声道:“他尚且年幼,有些事日后便会明白了。”
李令月点头,心中却是一声叹息,薛绍死时薛崇简尚在襁褓,是以未曾对他有过什么记忆,而武攸暨却是一直陪伴在他身边,他早已经将其当做了生父,如今再让他来接受高戬的存在怕是不容易,此事只能慢慢来了。转眼想到薛崇简如今已经到了启蒙的年龄,李令月在与武攸暨商量之后便决定将其送到崇文馆之中读书。
眼见魏元忠被处置了,之前反对二张的一众官员这个时候便有些敢怒不敢言,于是张易之与张昌宗终于过上了一段舒心的日子。这日李令月再次来到宫中见武媚娘,张昌宗顺势便将近来发生的一些政事悄悄告诉了她,话毕,他一反常态的问道:“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听说公主收了那司礼丞高戬做面首?”
李令月淡淡道:“却是如此。”
张昌宗听言却是不悦,当即站起身拦在李令月面前问道:“他哪里比我好?”
李令月皱眉。
张昌宗却是不依不饶,“我之前屡次自荐,公主却每次都将我丢出府去,如今那高戬到底比我好在哪里?竟然使得公主直接将他收做了面首?”
“你眼下既得母后宠爱,身在宫中便要多注意言行。”
张昌宗嗤笑,“那我刚刚将那些隐秘之事告诉公主之时,公主怎么不提醒我应当注意言行,当心被别人抓住把柄?说到底公主不过是不耐烦回答我罢了!我到底哪里不如他?他能像我一般忠心耿耿么?他能像我一般不时向公主提供宫中消息么?还是他长得比我好?”
李令月不耐烦张昌宗这翻模样,待到听到有脚步声走近便先一步离开。
张昌宗气恼的看向李令月离开的方向。
张易之推门进来,他一早便对张昌宗和太平公主之间的事情有所推测,眼见张昌宗这幅气愤的模样便不紧不慢的道:“她既然无心与你,你又何必上赶着?况且你眼下既然服侍了皇上,那些胡乱的心思总该都收起来了。”
张昌宗虽仍是心中不忿,但是到底在人前收起了那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这日,李令月与高戬谈及丘神绩和周兴之事时再次想起了李贤,当时高戬昏迷之时,冯远曾告诉她李贤尚且活着,并且藏身于市井之中,在这之后李令月便再未详细问过,此时想起兄妹二人已经有多年都不曾见过了虽然知道他尚且安好,但却未免心中挂念。
冯远之前透露这个消息的时候虽然已跟李令月讲过为了保险起见他们已经与李贤断了联络,但是此时她却仍忍不住对着高戬问道:“你可知六皇兄眼下情况如何?”
高戬知晓李令月的心思,于是主动提出安排他们见一次面,李令月喜极。
这日一早李令月和高戬便伪装成平民百姓模样由一架马车带着前往郊外的一处庄子上。李令月一路上情绪变换,既有即将见到亲人的喜悦,又不免为李贤而感到担忧。李贤毕竟出生于皇宫之中,此时混迹在市井之间只怕日常习惯方面多有不适。想到冯远之前曾说李贤伤了喉咙现在已经说不出话,而他身边又只有赵道生陪着,李令月便是越想越觉得心中担忧的紧。高戬见此便将这段时间收到的李贤近来的情况告知与她,李令月在听闻李贤化身商贾走南闯北竟也闯下一番基业时不由觉得十分惊奇,然而任凭高戬说的再多,李令月的心中终究是忐忑不安的。
马车一路颠波直到一个多时辰之后方才停下,李令月和高戬二人一路由下人领着走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