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情满世界
牛更生父‘女’俩与铁蛋终于在日头高照的正午时分赶到辽东半岛一个名叫高家庄的大镇。( 。 北方的大镇好有逢五,十五,二十五赶集的习惯。这天正好十月十五是赶集的日子。天公也蛮配合的,秋高气爽,日头像个黄橙橙的大铜盆高悬空中,向四周发出和煦的光芒。那缕缕光束投‘射’到广袤大地,令一夜封冻的万物,特别受用。路边小草的绿‘色’还没有完全褪去,它们还不想换上枯黄的“外套”,过早地成为大自然的“黄脸婆”;田野里散落的树丛也顽强地张开它们的枝丫,撑起一片绿‘色’的天空,拒一阵凉似一阵的秋风过后,大地铺满了一地‘鸡’‘毛’似的残技败叶;鸟儿在树上欢叫,惟有它们并不知道北方的深秋和初冬即将来临,它们享受的是自然界一年一度最后的光的盛宴。
秋收后大地的脸孔‘露’出真正的苍桑,没有‘色’彩的遮遮掩掩,一切返扑归真,沉重得像火星的表面。突然,田野里起了一阵嘈杂,接着三五人群的人们像受巨型魔术“大变活人”摆布,从静静的一望无际的深‘色’原野中冒出来。他们是谁?
人们在各条田间小径择路而行,拒他们之间大都不甚熟悉,但他们都知道路遇之人都是十世百世前抑或就居在辽东半岛的人的后裔,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沪语说“脚碰脚”),心照不宣地知道对方是何种脚‘色’。
这伙在四周田野中倏忽现身者,他们的装束也差不离,上身多半穿着黑大褂,下身穿宽大灯笼式的‘裤’子,腰间特别‘肥’大,从腰间折起来,再用一根布带束着,里面‘插’个小布包,现在叫钱包的玩意儿。有点背景的乡下人。在此‘插’的不是钱包喽,是 “甭把子”什么的,很是威风,像电影上海滩中,一身黑‘色’长风衣,头发染得仿佛用黑漆刷过,此等人已不是农人。而是成功“转型”成道上的人了。
农人们打扮最富特‘色’的是额头上包着本‘色’的胚布,在头颅左右两侧各扎出一个“小羊角”。脚上蹬自制黑布鞋。他们肩背手提,有的还挑着货郎担,总之鲜有做“甩手掌柜”的。
庄缓子平时鲜有走动,‘鸡’犬之声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趁着赶集,聚然从四面八方的田间小径涌出来了……
一母生九子,个个不相同;本是同根生,相认不相知。路人们一番点头哈腰相互致意,后。便开始‘操’着一口熟悉的东北腔,天马行空般攀谈起来:
“传说东洋人要打过来了?”
“东洋人想占领俺东三省?”
“他大叔,今儿个你赶集啊,”
“黑子,去集上赶啥咧?“
“俺在家憋得慌,乘赶集去瞅个新鲜……”
“去瞅人呢?还是瞅事呢?”
“俺不好说,有人瞅人。有事瞅事呗!”
“还是黑子的主意好,不化钱,也能将事办成。”
“办成啥事咧?”
“看漂亮‘女’人呗!看拉洋片里的上海滩大美‘女’的人头和白白的大光腚还要一个子儿哩,到街上看活美人不要钱。嗨,这个办法倍儿‘棒’!”
行人走着聊着挑着担着不再感到“闷烧”,心里压抑的“火”通过“接地气”的满世界“跑火车”瞎聊。带电的正离子都跑到田野里去了。
日本人还没有来。但该来的总要来。
人们不去‘操’这个烂心关心京城,沈阳,旅顺乃至本县的县太爷们走马灯似的换人和时局像拉洋片似的变幻:从满清末代皇帝傅仪被劝退,袁世凯任临时大总统,开启共和时代;革命党人孙中山高风亮节辞去南方临时大总统,谋求实业建国;城府很深的袁世凯要复僻帝制,自任皇帝。由他袁氏家族继往开来……共和之梦又要夭折,于是北伐开始……
城里的政坛闹剧一‘波’又一‘波’,你方唱罢我登场,但农村人明白,谁上台俺们也是种田的。还是认命吧。所以庄稼人很现实,他们想的是如何‘操’‘弄’好他的一亩三分田,如何在有限的土地上长出更多庄稼,养更多的‘鸡’鸭牛羊,将多余的农产品拿到集市上换成钱钞,用来打酱油,卖点‘花’布什么的,给‘女’人和孩子做身新衣。如此,他们就满足了。
田野中冒出来赶集的农人们一拨拨地上了通往高家庄的主干道。土路上尘土飞扬,人声嘈杂,有人在吆喝牲口,“驾”;有的赶着驴马大车,手执长鞭向空中一忽悠,一声清脆的鞭响划破充满尘土的厚重空气,赶集人莫名一惊,仿佛挨了老天爷一个“耳光”……
诺,见过世面的城里人据此会发挥想象力,展开他们自得其乐的幻想,他们想象农人手中指挥牲口的长鞭像城里舞台上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棒’,寻亮晶晶的短‘棒’朝空中一个忽悠,城市生活的“乐章”拉开了序幕,嘻嘻……然而生活并非音乐……
更多的农人则是默默地提着背着扛着担着自家的农产品,跟随沙土飞扬大伙的脚步,不事声张地向往着今天的生意经:希望土地菩萨保祜,先是能找一个好的市口,再是自家的农产品能卖出好价钱,总之,诸事顺利,莫节外生枝什么的,那时还没有“城管”,“穿制服”的也没有现今遍布市井,“民不与官斗”这是任何朝代的“升斗小民”都需要的‘精’神“调料”,生活的“大餐”有时太过惊心动魄,国人都有世袭的“三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