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劲松咧着嘴乐了。
坐在斜对面的李晓林莫名其妙。他很谨慎地把自己从上到下审视了一回确认沒什么纰漏的地方,才半是疑惑半是好奇地问道:“你笑什么。”
“那画……太逗了。”
“画怎么了。”李晓林转过脸也去打量那幅画。他也立刻发现了那只照着猫画出來的老虎,禁不住笑出声來,一边笑,他还一边用粗俗话來评价那个画家和这家饭馆的老板。
服务员送來的几样凉菜小吃打断了他们对画的欣赏。李晓林一边给自己斟酒,一边问高劲松:“你也來点这个。”
高劲松塌眉愁眼地拒绝了他的好意。
凉菜里有一碟子武汉当地出名的小吃臭豆腐,四五块绿森森黄喀喀红嗒嗒的东西堆叠在一起,上面还浇着酱汁。空气里也弥漫着散发着挥之不去的难闻气味。高劲松对这东西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畏惧。初來乍到武汉的时候,魏鸿林就曾向他盛情推荐这款独具特色的武汉小吃,可那股子浓郁得无法化解的呛人味最终使他失去了尝试的勇气,直到现在,他也一口都沒尝过。
李晓林似乎也知道高劲松害怕这臭豆腐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着解释:“我喜欢吃这东西。”他拈了一块豆腐扔嘴里,边品味着滋味边说,“才來武汉的时候,第一次闻到这味道,我还以为走错了地方,也厌烦这东西,可后來不知道怎么的就上了瘾头,几天不吃心里就沒着沒落地。去年联赛结束放假回家,我走得匆忙竟然忘记捎带上一些,结果……”他又拈了一块,还热情地怂恿高劲松尝试一回。“你也尝尝,真是好东西……”见高劲松无动于衷,只好再把先前的话续下去,“结果回到家的那段时间里,我做梦都梦见了这臭豆腐好几回。”他咽下嘴里的那块豆腐,停了停才又说道,“以后再想吃这东西,就不容易啦。”不知道是不是这随口的一句话触动了自己,李晓林煞住了话,眯缝着眼睛巴咂着嘴,既象是在回味,又象是在回忆。
高劲松端着啤酒沒言声。
先头不喜欢,因为不适应;后來喜欢了,因为适应了。李晓林对臭豆腐从憎到爱的过程不就是自己对武汉雅枫从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么。倒退几十天,在他踢不上比赛的那段日子里,他不也反复地在心里质问自己到底该不该來武汉吗。那时候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能力,并且一遍遍地幻想着要是沒应承尤慎该多好,那么他就可以继续呆在省城,继续呆在新时代俱乐部,那样的话,他就可以顺风顺水地徜徉在甲b那汪浅水池塘里,滋滋润润地继续他的足球生涯。可转眼间他就被两家甲a追逐,而且在雅枫俱乐部也日渐显露头角,可笑的是,就在他适应了甲a联赛也适应了武汉雅枫的同时,却不得不离开湖北去一个陌生城市,加入一个陌生的俱乐部,然后继续着从不适应到适应的过程……
两个人都沉浸在各自的感想和感慨中,一时都忘记了吃喝。
“两位怎么不吃了。是不是菜的味道不合口味。”不知道什么时候,饭馆的老板來到了他们桌边,看见两人都停了筷子便起了误会,一边在心里责怪着不尽职的厨师一边殷切地说道,“要是菜的味道不对付,你们尽管开口说,,我这就去让他们重新做了端上來。”
高劲松赶忙拉住捋胳膊挽袖子就要去教训厨师的饭馆老板,李晓林也急忙在旁边做解释,他和高劲松在这附近住了这么长时间,竟然还不知道这饭馆里竟然有这样的好东西,不仅分量足,味道也好,比起那些名气挺大的餐厅饭店也差不了几分,只是装潢门脸沒法比罢了,但是吃饭吃的就是味道,所以下回他们一定把队上的朋友都喊上,让他们也來这里尝尝地道的湖北菜。
李晓林的这席话让老板听得满脸都是油亮的红光。高兴之余,他非得亲自下厨房给两位识货的青年人露一手不可,这可是他以前开馆子的拿手菜,,辣子鸡丁,他就靠这手本事给自己挣來了这家公路边的小铺面。
辣子鸡丁很快就端上來了,满满一盘子,全是切成拇指独长短红殷殷油淋淋的干辣椒,在一片红色的海洋中,几块已经煎得黑糊的鸡肉若隐若现。高劲松和李晓林也实在抹不开面子,只好挑挑拣拣地一人夹了一筷子,然后沒口子夸奖老板果然是一流的好手艺。
“两位慢慢吃,慢慢吃。”饭馆老板得到两位见多识广的客人的夸赞,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一番客套之后,手里夹着李晓林递给他的烟卷,满脸笑容趾高气扬地去了。高劲松这才把嘴里怎么都嚼不烂的鸡肉吐出來,又喝了水漱口,仰了脸问过來给他们续茶水的服务员:“这饭馆真是你们老板靠辣子鸡丁挣下的。”
服务员小心地瞥了瞥包间的门,这才小声地说:“怎么可能。他是卖了自己在城里的房子才盘下了这里。”
好在除去那盘鸡丁,别的菜都不是老板的手艺,两个饥肠辘辘的人既沒有挑剔的余地,又因为重重心事而沒有交谈的想法,哪怕刚才那桩“照猫画虎”的有趣事也沒能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于是也沒人劝酒说话,只是各自闷着头拈菜喝酒,饭桌上的气氛显得有些冷清别扭。不过这样吃饭倒是不影响人的胃口,而且有利于就餐的速度,一时间高劲松就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望椅背上一靠惬意地舒了口长气,又招手唤來服务员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