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四十)

周日的《珠江晨报》体育版刊登了一条让人振奋的消息:广东金穗两名主力在训练中撞在一起,虽然伤势都不严重,但是已经确定不能参加今天的比赛。

当随队的武汉记者把这条消息告诉程德兴时,雅枫主教练依然是一脸的平静。他看着饶着场地慢跑热身的队员,沉吟了片刻才说道:“我们对这场比赛的胜算还是只有五成把握。我们也缺了两名主力。高劲松膝盖和脚踝有伤,今天的比赛能不能上场还很难说;魏鸿林也累积三张黄牌停赛,这趟就没跟球队来广州。说起来我们并没有占到什么便宜。恰恰相反,我们的损失还要大一些。”话是这样说,可程德兴的眼角眉梢都禁不住透露着喜色。广东金穗折损的队员中有他们唯一的国脚,这名助攻能力很强的边后卫缺阵,肯定会让对手的主教练把头皮都挠破。

他把话说得滴水不漏,记者们自然不会甘心,有人问道:“金穗的主教练声称,他已经找到了咱们雅枫的软肋,还说要在球场上给咱们好看——您怎么看他这个话?”

程德兴乐呵呵地转过脸来,说:“他真能找到咱们的软肋,这是件好事,我还要感激他。说到要在球场上让咱们好看,——话说回来,我也很想给他们好看。不过比赛的结果可不是靠嘴说,而是靠球场上真刀真枪地较量。”他的话音落在“真刀真枪”上,并且有意无意地扫了几个记者一眼。在场的记者们都心照不宣地露出笑容。武汉雅枫是客场,比赛里吃点裁判的亏是题中应有的事情,程德兴咬死平局不松口,看来就是怕裁判在判罚尺度上有偏颇。

看有记者还想追问下去,程德兴就先问道:“你们广州总是这样热吗?”

被他问到的那位本地记者有些摸不着头脑,顺口说道:“是啊,就这么热,这个星期还好点,上个星期更热……”

程德兴点点头,说:“不知道比赛的时候,球场里有没有这样热。”说着咂咂嘴,又扭脸去看他的队员。

那记者说:“肯定比这还热。广州下午的气温通常都比上……”他马上就醒悟过来,程德兴说的不是天气,而是广东金穗的主场氛围。这个以省份命名的球队在市场开发上几乎排在全联赛的末尾,不仅远远落后于球市兴旺的四川重庆等地,也赶不上他们的同城兄弟广州五华,主场比赛时到现场的观众人数时常不及五华的一半,况且他们当初正是为了更大的市场而主动让出了“广州”这个地域名称,如今却落到这么个尴尬地步,实在是让人扼腕赞叹又忍俊不住。程德兴在这个时候突然提到金穗的主场氛围,当然是讥讽金穗俱乐部的短视——这才是广东金穗无法回避的软肋。同时他还巧妙地让人联想到广州五华——五华卫冕足协杯的梦想,就是断送在武汉雅枫手里,而金穗和五华的同城德比,前者从来就没有赢过……

金穗不如五华,五华又刚刚在武汉输了个二比四,那么金穗遇见雅枫,会是个什么结果?

“五五开,金穗略占上风。”程德兴还是坚持他的看法。“谁能把主教练的意图贯彻到底,谁能先进球,谁就有希望笑到最后。”说完他就把一众记者丢给了领队,招手把顶替高劲松的前锋叫到一边去说话。这个队员刚刚恢复训练,对新战术的理解不够透彻,细节处理也很不到位,他要抓紧时间给他一些指点。

夏天的天气总是那样令人难以捉摸。整整一个上午,天空中连一丝云彩都看不见,骄阳恣意地挥洒着热情,在广州这座由钢筋和混凝土造就的现代化大都市里,所有的物事都笼罩在教人难捺的火热中,到处都有让人不敢直视的刺眼白光在闪烁。空气是热的,风是热的,甚至连人们的呼吸,也带着盛夏所固有的干涸与燥热的气息。毫无疑问,即便是当地人,即便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天气,可当他们奔波在太阳炙烤下的大街小巷里时,心里也充满着难以用言语表达的烦躁和无奈。唉,他们现在是多么渴望赶紧办完手边的事再为自己寻一块荫凉地啊。可刚刚过了午饭时间,一片乌沉沉的黑云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南方的天际。开始时它只是天边的一条朦胧的黑线,似乎是有人给蔚蓝色的天空绣上的一条不那么搭调的花边。可转眼间黑线就迅速地膨胀起来,就象有人把一瓶墨水倾倒在了满盆的清水里一样,它以一种不可阻挡的步伐绝不迟疑地扩大着它的势力范围。很快地,南方的天空就完全阴暗下来,视线边缘的栋栋高大建筑物渐渐地隐没在阴沉和昏暗之中,仿佛有只怪兽正在疯狂地吞噬这座城市。人们能在突然闷热起来的空气里感到难以克制的不安和躁动。隆隆的雷声让原本就很繁忙的街道突然变得匆忙起来,很多人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向自己的目的地——带着雨水气息的风更是确凿地告诉人们,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天气的意外变化让雅枫的教练和队员们措手不及。

按以往比赛日的惯例,午饭后球员们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然后他们才会集合去体育场。因为都明白这场比赛的意义所在,所以队员们也都老老实实地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可谁都睡不着。一阵紧似一阵的狂风在外面呜呜嘶鸣,风中夹带的杂物把玻璃窗打得噼啪作响。窗户外就是令人倍感压抑的灰暗色调,要是不开灯,屋子里就昏暗得犹如夜晚已经来临。不远处的宾馆主楼现在就剩下一个依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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