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派本不叫混沌派,叫馄饨派。
馄饨二字,取的是山脚王小二家薄皮大馅儿的猪肉馄饨,百年秘方,一口下去汤汁四溢,鲜香滚烫。据说混沌派的祖师爷吃了碗馄饨,从这精妙滋味儿里尝出了人生至理,当时仰天大笑三声,飘然离去。
店小二在后面撵了半里,也没追回这位洒脱不羁的祖师爷。
春柳把这门派密辛说的庄重且严肃,穆安吐了嘴里的瓜子壳,同样严肃且认真的指出:“我觉得他只是想逃一碗馄饨的饭钱。”
春柳瞪她一眼,显然是对穆安这么埋汰自家爷爷的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很是不满。
虽然春柳目前堪堪十六,也不影响她以混沌派的预备掌门自居,她爹春向尘的不着调,把这个爱操心的小姑娘熬的古板且老成,所幸门派里还有穆安和于晏俩活宝,勉强留了她的童心一条狗命。
于晏握拳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作为屋里唯一一个男性,应该担当起拉回话题的重要责任,他清了清嗓子,捏出一把做作的低沉嗓音说:“春柳,你说的这个,和咱们门派为什么要叫混沌派没有关系啊。”
“其……”
“于晏你能不能不学我师父说话,瞅你那斑秃样,有我师父一半英俊吗?”穆安眼疾手快地把瓜子扔进春柳张开的嘴里止住她的话头,见缝插针的嘲笑于晏的少男心。
于晏最近沉迷于她师父的成熟男人魅力,眼看衣服也换上黑色的同款,嗓音也往公鸭嗓里压,没把她师父的英俊学出感觉,自己少年的清秀倒丢没了型,她一天嘲笑他八百回,架不住他的自我感觉良好。
“你们……”
“跟你有关系吗,你就是嫉妒你师父对我比对你好。”于晏不为所动,不忘扎穆安的心。
“我师父哪里对你比较好,于晏你斑秃到眼睛里了是不是?”穆安果然被戳中死穴,大声嚷嚷道。
“穆安!你能不能不提这事!你以为这是谁害的?!”于晏也炸了。
他炸的着实理所应当,他师父虽然是个女性,可平日里朴实清静,于晏也被迫穿着粗布麻衣,并且委委屈屈的收拾起那颗闷骚爱美的心。
他本已经接受了这辈子灰头土脸的事实,偏还被来串门的穆安恶作剧,用他师父的丹炉火,燎掉了一把头发。
小于晏看着穆安手里的那一把头发,哇的一声就哭了,觉得这辈子也就是一个土了吧唧的斑秃修士了。试想他长大以后玉树临风长身玉立的站在女修士面前,一阵风吹起他精心养护的秀发,和藏不住的一大块斑秃。
英俊潇洒的斑秃修士,这还不如灰头土脸的英俊潇洒呢。
于晏为了这斑秃哭了好几天,哭的他师父心疼,准了他穿上漂亮衣裳,又给他找来不知什么东西的毛,做了假发粘在秃的地方,他才艰难又艰难的,接受了自己年纪轻轻就要靠假发过日子的事实。
可恨罪魁祸首穆安,不仅毫无愧疚悔改之心,还在说不过他的时候把斑秃拿出来说事儿。要不是穆安那个把帅字写在脸上的师父,于晏觉得穆安这缺心眼玩意儿,能活这么大真的不容易。
他俩吵的脸红脖子粗,春柳插话失败数次,终于忍无可忍的让他们见识到预备掌门的实力。
鸡飞狗跳,烟尘四起。
“还打不打断我说话了?”春柳冷哼,轻描淡写地掸了掸袖口不存在的灰尘。
于晏和穆安识时务的连连摇头,做洗耳恭听状。
转回祖师爷那,祖师爷悟了道,又见眼前山峰高耸入云,奇峨诡谲,其后两峰相偎,细察灵脉泊泊。
祖师爷心情大好,就在这山上落了门派,起名的时候为了纪念那碗馄饨,决定给门派起名馄饨派。祖师爷没什么文化,只好请了个先生来写匾额,先生听完祖师爷的方言沉思半晌,挥笔写下混沌派三个遒劲有力的大字。
穆安觉得春柳没笑场,可以证明她很有做掌门或者师父的天赋,不像她和于晏,虽然勉强按捺住那颗吐槽的心,可喉咙里发痒的笑声还憋的不是很好。
她想,幸好当年那个先生没能写下馄饨派,否则他们日后下山行走,岂不是都要觉得她们门派是馄饨铺,日活就是包馄饨,日产三万个小馄饨才算出师。
穆安想的出神,那边于晏却凉凉的说:“我好像知道为什么咱们这三个山头要叫掌门山、二哥峰、三妹谷了。”
“不是很简单直接吗?”春柳说。
“一点也不!我师父是女真人还好,我以后难道要叫三妹谷谷主吗?!”于晏悲痛欲绝。
“这么说来……”穆安沉吟道,“我以后就是二哥峰峰主了,怎么说了,有种绿林好汉的气质。”
“我做谷主没什么争议,你还是先别想这个了。”于晏笑她,“你师父会让你继承他的衣钵吗?”
“怎么不会,我是我师父唯一亲传的大弟子!”穆安据理力争。
“那请问谈永望谈师伯的亲传大弟子穆安姑娘。”于晏用鼻孔看她,因为地势的原因,他几乎仰到天上去,“你在日课时间,纡尊降贵的来我这小破庙干嘛来了?”
倚在榻上的穆安被他精准的戳中了心事,劈手把瓜子扔他一脸,虎着脸说:“你管我!”
“还不是因为完成不了谈师伯的课业才跑我这来偷懒,穆安啊穆安,活该你师父最近对你越发冷漠,我要是你师父,我也得给你气死,见天逃课业,吃饭的时间倒是腆着脸敢回去。”
“你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