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经力竭的星君都三三两两的说着,面容凶狠粗糙,心却比水还柔软。
黄冲宿握着拳,在自己左胸的胸甲上敲了三下,道:“兄弟!”
兄弟之间,不言谢!
水獬撇嘴,也右臂横陈,在自己的左胸口敲了三下,说:“傻逼,我没穿战铠!”
犴鹿仰着脸,有晶莹的水在她白皙的脸颊上闪闪发亮,她也抬手,一下一下,轻轻敲击自己的左边胸甲,道:“兄弟!”
已连站立都不能的那些星君都面露微笑,费力的抬起手,右拳敲着左胸,道:“兄弟!”
因为是兄弟,所以做什么都理所当然,不是为谁一个人来,他们只做自己想做的事。
九重天上二十八星宿,每一个,都是不能招惹的存在,因为惹一个,就等于惹一群,而惹一群,那二十八星宿手下的虎狼天兵就会去打群架。
千百年之前,九重天上最壮观的场景,就是一排一排的天兵跟在他们的统领被禁了神力,井然有序、十人一小队的擦天庭的三十.六.大仙宫、七十二宝殿的地板,周围必然要围上许多仙娥和神君抄着手看热闹。
边看还要边嘲讽两句活该,尤其在看见他们二十八人出现的时候,嘲讽的也格外响亮。
“呦,天庙星君啊,又来擦地板了啊,啧啧,自从诸位星君上天,这地板都干净的光可照人啊。”
“呦,天将星君啊,又打架了啊?这脸不对啊,怎么只胖了一半?”
“呦,天门星君啊,又来给星君们求情了?唔,这次不容易啊,那北门将军脾气暴啊……诶?星君冷静,冷静啊,不能打!”
众人虚弱的笑着,不约而同就想到了那些在天庭仗势欺人的日子,枯燥,所以生事,有人扛着,所以肆无忌惮。
等待的时间仿佛很短,短到他们来不及恢复神力,又似乎很长,长到他们已经可以将天庭的日子回忆起来。
所有人脸上都挂着微弱的笑,只等那声轻微的“咔嚓”声传来,他们就如一跃而出,从这肮脏地狱里杀出去。
但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们还是没能等到让他们所有人欣慰的“咔嚓”声,黄冲宿脸色越来越差,连水獬都绷紧了面皮。
就在此时,一道无比恐怖的力量从下而上,猛然轰击在玄武身上。
“轰!”
真正如海如山的阴气遮蔽天空,竟瞬间就从庞大的玄武从高空掀翻过去。
四灵聚拢的神力还未散去,还照耀着罗酆山上的黑暗,变故却无声无息的袭来,粉碎那些还在做梦的脸。
玄武巨大的形体碎成一片一片灵光,于漫天黑暗里如同骤然散开的星辰。
“唔。”
“大哥快跑!快跑!”
“星君,站起来!快走!”
“黄冲宿!快走!”
“黄冲宿,保护好……”
“黄冲宿……”
那些虚弱的几乎听不清的声音也穿透了黑暗,炸响在每个人的耳膜边。
黑暗里有更为晶亮的东西缓缓落下高空,带着各自的颜色,如同堕入黑夜的流星,绚烂的让人想哭。
一个,两个……八个!
共有八颗星辰从高空坠下,连同那些神圣的、不容亵渎的神体,都坠入无边黑暗里。
黄冲宿按着玉女的头,不许她看,自己却悄悄红了眼睛,面容狰狞。
“不可能!”他大叫着,“水獬!犴鹿!”
身体不受控制的从高空坠落,目光也不受控制的在四周搜寻,对那些游荡到四周的黑影视而不见。
他一手抱紧了自己怀里的玉女,一手却强行催化神力化刀,但不行,没有刀。
体内的神力已然耗空,凝不出刀,鸣鸿刀也已断了,他没有武器。
没有武器,就挡不住那黑影地裂山崩的一把月刃。
他背过身,尽全力将玉女拢在胸前,道:“不要怕。”
玉女无声的流泪,嗓音里却是坚强,道:“不怕,有你在。”
他道:“嗯。”
他面目狰狞,凶神恶煞,但所有凶悍都是为了能温柔的告诉她不要怕。
他恶狠狠的瞪着那已到面前的宣传如车轮的月刃,身体里那颗本命星辰高速运转。
来啊,便是死,也绝不会让你们好过!
砰!
那月刃飞速斩来,却没有落在他身上,一道矮小的身影单手接住了那月刃。
水獬从黄冲宿身边闪过去,声音冷冷的,没有回头,道:“结界闭合点没开,还有五位府君能站着,已经都来了!黄冲宿,要好好的!”
黄冲宿睁着眼,喊:“水獬!”
他被水獬一手推开,怀里多了一个泛着朦胧黑光的东西,那是水獬的本命星辰。
他手哆嗦着,攥紧了那黑色的星辰。
玉女趴在他怀里,身不由己的随着他一起荡开,避开一位府君的攻击,她也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他。
黄冲宿用披风裹紧了她,心里的恨意染红了他的双眼。
水獬的神体被重又斩去的月刃斩成两半,小小的身体如同破碎的木偶,从高空坠下,金黄色的血液终于抵挡住了阴风的摧残,一滴滴落在地面。
地面上已没有阴灵,却还是脏,黄冲宿有些心疼。
水獬是最爱干净的人,却被这肮脏的地方玷污了神体,他该多生气。
黄冲宿抱着玉女,勉强站立,就落在罗酆山坍塌的碎石上,水獬的神体就坠落在山下,即便只有半张脸,也骄傲的漂亮。
漫天的阴气里,犴鹿一身红光的从高空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