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桓淑在东外大街边分了手,列莹独自沿着东外大街往回走去。东外大街是东京外城的一条主干道,因为直通向港口,街面宽敞,热闹非凡。但东外大街的北段就不那么整洁宽敞了,因为北段是一个菜市,也是东京城最大的菜市。列莹经过菜市,米铺、肉铺、干货铺鳞次栉比,两家相邻的肉铺合计占了五六间门面,格外引人注目。朱家肉铺,列莹心头一动,这是否是沈老板提起过的那个肉铺?
方才见到桓淑时,也忘了问他是否替沈老板打听过他女儿的下落了。列莹有心想走进去问问,但若是桓淑已经去问过了,自己再去打扰似乎不好。列莹在朱家肉铺门口踌躇了半天,还是调头继续向前走。
列莹顺路买了一些菜回家,又将水缸担得满满,趁着下午的阳光赶紧将被褥晒了。这闲置了许久的房子总令人感觉少了几分人气,一番折腾下来,总算感到温馨了一些。虽然比起萧璃住在这里的时候,好像空荡了,列莹的心里头,也好像多了一点孤单。
那两个贵家子弟已经许久不曾造访过这间小屋,不过当桓淑再次来到的时候,还有几位邻居对他有些印象。桓淑对站在门边向他打招呼的大妈微微一笑,走到萧璃家门口,按照以往的习惯推开了门。
列莹正是听见推门声跑出来的,她猜想是凌霄回来了,万万没想到是桓淑:“你怎么来了?”桓淑打量列莹,粗布围裙、挽起的衣袖、冬天里□□的双脚,和她一贯的模样真是大相径庭。列莹发现了他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我在整理房子,这里太久没人住了。我不知道你要来。”
桓淑一笑:“我是惊讶,原来莹莹也有这样贤妻良母的一面。这样以后我的生活就不用担心无人照料了。”
列莹脸一红,面带愠色地走出客厅。桓淑自行跟了过去,站在走廊里看列莹刷锅刷碗,列莹问:“怎么你会完朋友了?”
“不过是吃顿饭而已,散了我便来看你了。”桓淑环顾四周,“你的朋友呢?你还没有告诉我,是男的女的,是什么身份?”
“你问那么清楚做什么?”虽然这么说着,列莹还是回答,“当然是女的。至于身份,总归不是寻常人。她有法术在身,但也不是妖。”列莹不想对桓淑说谎,但又恐凌霄的身份不宜泄露。
幸而桓淑只要得到“她是女的”这个回答,便对其他的消息不再感兴趣。他脱下外衣,将下裳撩起塞进腰带里,挽起衣袖下来帮列莹的忙。列莹指了指走廊,示意他回去:“我自己来就行,别弄脏了你的衣裳。我回来时经过那个朱家肉铺,你去打听过了吗?沈老板的女儿?”
桓淑并没有按照她的要求回到走廊上,而是帮列莹拧起了抹布:“没有。我昨日才到的东京。”原来时间才过去那么点儿。列莹在龙宫待了一段时间,已经弄不清世上究竟过了几日。桓淑提议:“我明日就去问问,明天早上我来找你?”
次日清晨桓淑便来找列莹,听说是去找沈老板的女儿,凌霄前一晚就兴致勃勃地要求同行。桓淑一袭暗红大氅、瑞鹤祥云,列莹黄衣彩裙、绚丽夺目,凌霄一身藕粉、淡雅不俗,这样三人进入肮脏油腻的肉铺,显然十分古怪。从他们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伙计们目光就没离开过。
桓淑走到一个空闲的伙计面前:“请问老板在吗?我姓桓,是来谈生意的。”伙计一听,连声应着入内去请老板去了。
凌霄始终提着裙子,显然对肉铺的环境很是不满。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从通往后院的门里走出来,那门的宽度简直堪堪够他通过。中年男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卷着袖子、布巾包起头发,一见到桓淑就眯起眼睛打量:“客人是——”
“在下姓桓,阁下就是朱老板?老板,能否借一步说话?”桓淑注意到了凌霄对肉铺环境的不适应,于是向老板提出。
朱老板邀请三人入内,然而屠夫家的后院也算不得干净,院子里摆着一张厚实的巨大木案,木案底下还堆着两个猪脑袋。凌霄捂住了眼睛,藏在列莹身边一路小跑着钻进了朱老板的客厅。
朱老板有些不好意思:“我们杀猪卖肉的,便是这个德性,姑娘莫要介意。”他拎起案上一只茶壶摇了摇,问,“喝茶吗?”
看到这样的环境,料想那两个姑娘也是不敢喝他家的茶的。桓淑婉拒:“不必客气。其实,我们今日来此,是受人所托,向老板打听个人的。一位名叫沈冰的姑娘,应当是尊夫人的侄女。”
“沈冰?”朱老板拍了一下大腿,“我那前妻死了也有好几年了,她确有个侄女叫沈冰,当年她弟弟说要去宋国营生,将沈冰托付给我们家。谁料他一去不回,整整两年不仅没半封家书,连个铜钱也没寄回来。后来,沈冰就叫她大姐接走了。这些年,我也就没她什么消息,你们来错地方了。”
桓淑略有些紧张,生怕就此失去了沈冰的线索:“那沈冰现在何处?”
朱老板问:“公子你姓什么?”
“桓。”
朱老板又问:“是那个桓?”
“是那个桓。”
一段莫名其妙的对话,听得列莹与凌霄一头雾水。朱老板说:“那还来找我打听什么?我前妻的大姐嫁到了卫家,沈冰一直给她带在卫家呢。”
卫家?“原来如此。”桓淑松了一口气,然而愁眉并未就此舒展,“若是卫家本家倒还好找,若是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