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个?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
人虾就又缓缓得抬起头,再又上移眼珠子,看向了半空中的那一片小叶子。
“就是那个。”
想要朱琰身上的小叶子?
这我可就做不了主了。
“可以。”
朱琰的声音从旁边飘过来。
得了朱琰的那片小叶子,人虾兄好像很高兴,匍匐着走在前面为我们带路,头顶就顶着那片冒绿光的小叶子,像是戴了一顶鲜亮鲜亮的绿帽子。
“为啥它这么稀罕那片叶子啊?”我偷偷问道。
叶定稀凑过来,在我耳边解释:“朱琰是妖界的贵族,血脉之中的妖力也比一般的妖灵更为纯厚,他的一片小叶子给了人虾,不出三五日,他就能褪去身上这层壳,站着走路了。”
“那就是一只……站着的人虾?”
我不禁脑补了一下那画面,一只人形的虾,光溜溜得在海底穿来穿去,反应还有点迟钝。
“对了,为什么他说话和动作都这么慢?”
“这是进化的过程。”
朱琰解释道:“妖从动物进化为人,也不是马上就可以说话和模仿人类的举动,比如说狐狸吧,想要修成一只狐妖,前五百年要日夜吸收天地精华,修炼妖元,又必须尽学四海九州之鸟语,然后才能为人声,再花费五百年,可以变幻人形,称之为妖与精。”
“那若是想成仙呢?”我追问道。
朱琰道:“这得看那妖精的缘分和灵气,倘若能有仙运,再修炼个五百一千年,就会慢慢转化,其间不得杀生,不得为非作歹,更不能行天地不容之事,严于律己,独善其身,在历经九九八十一道生死劫之后,或许可得圆满。”
我光是听一听,就已经感觉很头大了。
没想到成妖成仙,是一件这么难的事情,我在地府里消磨的那六百年,就已经让我无比空虚寂寞冷,这要是几百年重复坐着同一件事,还要给自己定下诸多规矩,简直是太折磨了。
“怎么,你想成仙了?”叶定稀忽然问道。
我连连摇头:“不不,我是个胸无大志的女鬼,没什么追求的。”
但凡能有一点追求,怕是老崔和老阎王做梦都能笑醒了吧。
“现在呢?依旧没有什么追求?”叶定稀凑近了些,声音听起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便认真寻思了一下。
“真要说追求,其实没有,不过……许愿有三。”
“说来听听。”
“一愿阎君长寿。”
“二愿无间地狱岁岁空,”
“三愿……”
我看向他,十分认真:“愿你我相伴今生,不离不弃。”
“终于不是人鬼殊途了?”叶定稀眉梢一挑。
我就冲他咧嘴一笑,“人人鬼鬼,多不重要,是你就好。”
……
半日后。
人虾虽然说话和动作迟缓,但带路的速度还是不错的,不过半日,东海龙宫已经出现在我们的视野之内。
只不过……
如我所料,此时的龙宫,早已华光尽失,就像是一座沉寂在海底的巨大孤城。
琼楼高耸,殿宇巍峨,墙头皆为高低起伏的琉璃瓦,往日若以宫殿之上的夜明珠交相辉映,定然是熠熠生辉,流光四射,只是眼下此处毫无生气,只剩了高墙冷院,一眼荒凉。
更令我感到惊讶的是,宫殿之中仿佛还隐隐透着一种古怪的气息。
像是水雾蒸腾似的黑气,在宫殿高处缠绕盘旋,又像是藤蔓似的依附着宫殿四处高墙上下延伸,将那些水晶玉墙上微弱的光亮遮掩得一丝不剩。
“是亡灵的怨念和煞气。”
叶定稀早已看穿了我的困惑,悄声道:“看来十年前的那场争斗,东海龙宫几乎经历覆灭之灾。”
看来敖太子他爷爷和他爹死得很冤啊……
“可不是么。”我摇着头感慨,“就剩下敖太子这么一根独苗苗,藏在禁地深处以灵气之眼来掩护,否则啊……只怕这龙宫就得成为遗址了。”
“嗷~”
敖太子在我身侧盘旋着,尾巴上的鳞甲往我屁股上用力扇了一下。
我当下就跳起来了。
“嘿
呀!你个小东西,虽然你比我大了几千岁,但我可是看着你破壳出生的,怎么着也得尊重我一点吧!”
那家伙就从高处低下龙头俯视我,得意洋洋似的倒立着龙尾巴摇来摇去,扇起来的小旋风,在海底形成一道道携着沙粒和石子的小漩涡飘来飘去,非常顽皮!
“虽然是带着龙太子回归,但这里面的怨念和煞气太重,只怕不会那么顺利,我们还是得小心一些啊。”
朱琰在一旁道。
叶定稀点点头,“是得小心一些。”
一旁,人虾正顶着他的绿光帽子缓慢转身,好像是要离去,我便绕过去与他道谢。
“辛苦你啦!”
“不~辛~苦~”
人虾又慢慢匍匐着爬走了。
三千年前的海底,大概有很多像是人虾这样的妖灵吧,他们依赖着海底的灵气日复一日进化修行,只为脱离自己初生的形态,向着更高等级一直努力。
我对这类妖灵心生敬佩,但要真说句实心话,我还是更羡慕朱琰这种自带贵族血统的。
这就像是两个跑步的人,人虾要花几百年才能站起来,朱琰一出生,就已经是妖界一方家族势力的未来继承人,你看,同样的跑步,起点就大不相同,朱琰跑起来之后看到的风景,人虾或许花个三五千年也难以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