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整理,盛和暄在小媛和母亲的搀扶下走出房门,廊下的红绸和大红喜字格外耀眼,与她那一身纯白映照着,便是在院子里开得正好的月季也失了颜色。
我一路跟随着他们走到之前那个月门洞前才停下,远远望着大厅里,人影绰绰,欢声不断,热闹得就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后来,盛和暄就在一片欢送声和鞭炮声中离开了这个家。
一天,两天,一月,两月……
我被困在她梦境的这一个小小角落里,除了在那几间房闲晃,便是在院子里溜达着打发时间。
期间我也想过破开周围的结界,可尝试了几次,没有用,便也做罢了。
索性,这一重梦境里的时间,并不与日常相同,我只是在她那画室里打个转,便能过去个三五日,偶尔还能听到路过的佣人提起盛和暄,她嫁过去之后,夫妻恩爱,甜蜜幸福之类的八卦。
也有几次,我看到了盛母,她回到这个小院子里,有时候只是取什么东西路过,有时也会走近画室里看看,好像有些失落,却又有些欣慰。
画室里每日都有人过来打扫,里面的摆设还是盛和暄出嫁时的样子,就连桌案上的画纸,铺在地上的水彩瓷碟也从未挪动过,一切都仿佛只在昨日,而这间房的主人,会在任何一个时刻重新出现在门外。
再后来,盛和暄真的回来了。
院子里的月季,开了又谢,谢了又开,到第三次花骨朵刚刚成形那日,我便看到盛和暄重新走到画室门口。
一袭黑色套装,头戴丝绒小帽,长发已经剪短并整齐盘于脑后,她虽然化着精致的淡妆,但难掩憔悴,唇色更是苍白。
也不知这些日子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怎的才短短数月,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原本还有些灵气的眼睛里,一片死寂。
盛和暄深吸了一口气,这才脱去脚上的鞋子,赤脚走进画室里。
彼时,我正趴在她的
案几上昏昏欲睡,看着她一步一步缓缓走进来,便能感觉她的身上飘来一股阴气,仿佛是刚刚从什么鬼众聚集之地回来。
我又下意识得往她身后张望了一下,不见徐亚运,也不见她的跟屁虫小媛,她好像是孤身一人回来盛家,形单影只,自然落寞。
在我暗自打量她的时候,盛和暄已经走到屏风前站定,她的背影依旧挺拔如青松,只是身子更纤瘦了,半截包臀黑色短裙下露出的长腿,细的如柴火棍似的,却还是僵硬得直立着。
等了好一会儿,我才听到她的自言自语。
“这幅画,还真是难看。”
呃?!
这一句话,惊得我登时等大了眼睛,慌忙爬起来往那屏风前走,刚站在她的身旁,我就看到那张憔悴的脸上满是泪水,竟是无声落泪,悲从心起。
徐亚运绝对是欺负她了!
虽然我与盛和暄无从眼缘,但这段时日在盛家待着,我对这个可怜女人也难免起了几分同情之心。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一阵若有似无的脚步声。
盛和暄比我先反应过来,抬手飞快擦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一口气,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绪,转过身来时,门外便出现了盛母的身影。
“和暄啊,你怎么又跑到这儿来了!”
盛母虽是责备,但还是走进来眼神关切得打量女儿,大约是瞧见她略微红肿的眼眶,这才叹了口气似的摇摇头:“你这孩子,招呼也不打一声就往娘家跑,把亚运给急坏了,我这急急忙忙赶回来才听佣人说你回家了,你怎么电话也不接的?”
这一通埋怨,像是撩拨平静湖面的手,彻底乱了盛和暄的心,她张了张嘴,语不成调,泪珠滚落。
“母亲,小媛死了……”
什么?!!!
我身躯一震,脚跟无力似的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站定,心中如惊起一阵波涛翻腾。
那个胖乎乎,扎着两个小丸子头,还有几分小聪明劲儿的丫头……死了?!
盛母像是已经知道这件事,并未与我一般震惊不已,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便拉着女儿的手轻拍安抚,“小媛死的事情,昨天亚运已经跟我们打电话说过了,那丫头本来做事就毛毛躁躁,当初留她在你身边一起嫁过去,那也是看在你喜欢她,谁知道去了徐家,她做事还是笨手笨脚的,这不,一不小心摔下露台摔断脖子送了命,实在是可惜啊……”
“母亲,这是……徐亚运跟您说的?”盛和暄眼光中浮起一抹异色。
盛母很自然得点了点头,“就是女婿说的啊,说到这儿我就还要多说你两句,最近公司忙,出了这种事,你作为女主人就应该妥妥当当得解决了,怎么还闹得媒体都知道了,现在可倒好,还有不少人揣测是不是你精神病又犯了,把小媛给推下楼的,亚运为了这件事,可是费了不少心力啊!”
“不是我!”
盛和暄突然失控似的,一把推开母亲,抱着头惊慌呼喊:“是徐亚运!明明是他,是他害死了小媛!不是我,是他,是他!!!”
盛母被推得踉跄后退,咚的一声撞在墙上才站稳,皱着眉头道:“和暄,你冷静点,亚运怎么会害死小媛呢!你是不是臆想症又犯了啊,我都告诉你了,别成天画这些奇奇怪怪的神兽画像,有空多出去社交,你就是不听……”
“母亲!”
盛和暄神情僵硬,双腿不禁哆嗦着,好像突然感觉很冷,紧紧抱住了自己的胳膊,“您和父亲都被徐亚运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