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的意思是,那位故去的梁施主家中丢失之物,是我寺中僧人所偷盗?”
得生手间停下动作,眼神清亮而直白得看过来。
叶定稀随意笑了笑:“大师,事情尚无定论,如得老与得死大师今日的矛盾一样,只是有些表面现象,是看不出来任何定论的。”
“哦?”
得生笑得眼睛眯起来:“那叶施主可有怀疑的对象?”
我在一旁听着,怎么隐约觉得得生大师很是古怪,好像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师弟和徒弟被怀疑,反倒很有兴趣追问叶定稀怀疑偷走东西的人是谁。
那一刻,叶定稀的眼中同样有一抹流光飞快闪过。
“我与妻子来寺中不过半日,虽然是带着疑问来的,但很惭愧,到现在还没有任何头绪。”
叶定稀的回答滴水不漏。
得生微微颔首,道:“便是如此,那两位施主今夜就在寺中住下吧。”
呃?
“可以留宿吗?”我不禁问道。
得生笑得眼角出现鱼尾褶皱:“有何不可,寺中清净简陋,二位施主还请将就。”
“既然如此,多谢得生大师礼待。”
叶定稀起身,还以合十礼。
从禅房中出来,我心中仍是一团雾水。
“你说,得生大师突然让我们留宿,是不是默许我们在几个僧人之间调查骆老头东西的去向啊?”
“或许吧。”
叶定稀有些心不在焉。
我并未发觉,依旧自顾自喃喃道:“那你说,谁最有可能拿走那东西呢?得老吗?还是得死?”
“为什么会是他们两个?”
叶定稀突然笑了。
我挠挠头,疑惑问道:“他们俩今天的争斗你也看见啦,哪里有个和尚该有的样子,寺院里的和尚也不多,真要怀疑,也怀疑不到得病和得生两位身上去吧?”
“为什么不能是得病?”叶定稀眼光定定得看着我。
颜值。
我能这么回答吗?我不能啊!
脑子里思绪略微一转,我便开口道:“你还记得来时,得病大师独自一人在前殿诵经的样子吗?他看起来无欲无求,后来从他对师兄弟的态度也能看出来,他是一个孑然一身的和尚,这样的人,怎么会去打世间俗物的主意?”
“谁告诉你,暗格里的东西是世间俗物?”叶定稀嘴角含笑。
我脑子顿时更蒙了。
“难道不是?那是什么?你知道?”
“如果知道,也就不用来这一趟了。”叶定稀轻轻叹息一声,目光远远眺望西边的奎星阁,良久,才道:“或许这一夜过后,我们就可以知道了。”
“你和得病大师见面之后,总会说一些晦涩难懂的话,我听来一知半解,越听越糊涂!”
我忍不住吐槽他,手指捏着在他胳膊肘上用力掐了一下。
往日里,我是不会这般与叶定稀撒娇的,只是不知今日为何,我愈发喜欢与他亲近。
他的手顺着我长发滑落至肩膀停留,替我整理刚刚戴好的围巾,笑道:“我几次问你,是否愿意来人间生活,你总不答应,现在来人间逛了逛,可有改变想法?”
又来了。
我翻了个白眼。
“人间千红万艳,太过灿烂,我还是喜欢地府,一年四季十二时节,永远都是那一种样子,简单。”
“罢了。”
叶定稀无奈得摇摇头:“总归是你去哪,我去哪,天上地下,也没什么区别。”
我心里甜滋滋的,仿佛有一个小小的蜂蜜罐子,从前空荡荡的,如今却盛着大半罐的蜜糖,即便不尝那滋味,也知道有多么香甜。
到了下午,寺中几乎再无香客进出。
我与叶定稀吃过午饭,各自分开,他去找得生大师下棋,我便独自去院子里晃悠消食。
一禅寺真不是个规格严谨的寺院,占地小,除了山门、前殿和偏殿、再无其他供给香客朝拜的地方,甚至没有一座钟楼鼓楼。
我在巴掌大点的后院里转了一圈,满肚子的烧鹅烧鸡一点也没有消化,索性又走出了前殿,在山顶上溜达起来。
不多时,我便走到一处羊肠小道上,弯弯绕绕得走了好一会儿,才发现自己……迷路了。
“喂!有没有人呐!”
我呼喊四周,这大雪深山里,连声鸟叫也没有。
这可怎么办?
我顿时心慌起来,叶定稀突然说去和得生大师下棋,鬼知道他要下到什么时候!
况且,山里多野兽,它们饿了这么久,万一看到我,连个鬼也不放过怎么办!
还有……
这厢我正在胡思乱想,突然瞥见左前方一颗树后面冒出来的小脑袋。
“施主,你迷路了吗?”
小和尚云间看不到我,目光有些偏离,但不妨碍他与我对话。
我满脸兴奋得点点头,又想起他看不见自己,便道:“对,我迷路了!你能带我回一禅寺吗?”
“可以。”
云间从树后面走出来,一身偏大的衲衣落着好些补丁,袖子挽着好几圈,松垮垮得耷拉在手臂上,光溜溜的小脑袋就像是一颗糯米团子,极是可爱。
要比起得病来说,我还是更喜欢云间的秀气。
他就像是晴空之下的一朵浮云,洁净无瑕,轻盈而自在,小小的孩子眼神里映着天,映着雪,映着树影和云雾,仿佛一眼便能看进他的心里。
这样的眼神,我从前在小日小夜,还有大白侄儿的眼睛里才能看见,自然感觉十分亲近。
“你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