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白石岭下住着一户杨姓人家,世代以裁缝为业,善吊袍绣花,手艺灵巧,绣工精细,在衡州宝庆和潭州一带小有名气。到了杨成瑞这一代,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杨成瑞八岁开始跟随父亲学艺,十五岁出师。因父亲多病,便开始独闯江湖,他手里做成的一手绣花吊袍,没有一瑕疵,一手绝活附近百里无人能及,十六岁往湘乡做手艺时,已是名气大振。大户人家一见到杨成瑞的做工无不爱不释手。久而久之,杨氏名气越来越大,达官贵人大户财主请他一做就是几个月,甚至一年半载。后来潭州总管府总管夫人见他一手绝活,十分欣赏,便请他去总管府缝衣绣袍,一做就是几年。上至总管夫人,下至小妾儿子闺女,个个都穿着杨裁缝亲手做的衣裳,不论长袍短褂,样样手工精细,巧夺天工。主人对他也不吝啬,工钱加上赏银,真金白银不下数百两。几年后,杨裁缝有了积畜,便想起去看看多年不见的祖父母和多病的爹娘。于是便向主人告假,总管府哪里肯放,发话说工钱可加,人不能走。杨裁缝没法,只好又干了半年,等把主人要做的衣裳等都赶着做完了,便对主人道“小的已在外面漂泊多年,祖父母已有七旬,爹娘多病,这些年不见,消息全无,也不知家人如何,恳请老爷准假,放小的家一趟。等安顿好了,再来服侍老爷一家老小。”这总管老爷是个汉人,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为人父母,孝顺为大,再没有理由留住他,只好准假两月家看望家人。杨裁缝这才打道家。
那些年,湘中这些在外做手艺的世家,不仅要学手艺,还要学几手防身的功夫,要不然,长年在外做工,好不容易赚些银子乡,没有一手防身功夫,一旦遇到些蟊贼,就会人财两空。这杨裁缝也不例外,在主人家做手工之余,便拜当地武师学功,在潭州时,结识一员副将,此将功夫了得,惯使一根狼牙棒。于是扬成瑞一有空就与他陪练,时间一长,十八般武艺全都练成,刀枪弓箭样样熟练,十几个汉子近不得身。
这杨裁缝风尘仆仆到阔别已久的石船山,正逢八月十五中秋节。到家一看,房屋已是破旧不堪,祖父母与爹相继病逝,只有娘还在,大姐早已嫁人。娘因三个亲人过世,受到这一个个沉重打击,已是重病在身。杨裁缝悔恨交加,到了三位亲人的坟前痛哭了一场。
杨成瑞受此打击,也没有了外出做手艺赚钱的心情,也看出人生苦短,及时享乐的人生信条。一面使出银子给娘医病,一面仗着身边有些银子,又是大兴土木置地建房,又是买田买地买山林。一个小裁缝,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村里人就疑心这杨裁缝的银子来得非抢即盗。暗里就有人谣传这杨裁缝做了土匪强盗,这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杨成瑞娘的耳中,老人家本来就体弱多病,听了谣言大受刺激,病势加重,不久便咽了气。
这杨成瑞的娘一走,对杨成瑞又是一击重捶,悲痛哀伤不已。只得为娘风风光光置办了丧事。丧事期间银子花了不少,可就是热闹不起来,请来的人一个个胡吃海喝,可做起事来出工不出力。就连爹娘过去的亲朋好友过来吊孝也是悄悄而来,匆匆而去,走走过场而已,想留都留不住。送葬那天,杨成瑞为使送葬的人多,图个热闹,便与姐姐姐夫商量,凡是送葬者,不分男女老少,送上山者,每人一钱银子,抬灵柩者每人五钱,总算风光抬上了山。丧事完后,杨成瑞百般不解,便问姐姐,姐夫道“这村里人如何这样,一个个把我当外人似的,一人情味都没有。谁家不死人,难道他们都是关门做丧事,悄悄背父母上山埋了不成。”
姐夫板着脸没有开口,姐姐含泪道“你这些年在外面做些什么哪来这么多的银子。”杨成瑞道“这都是我的手艺赚来的,一分分都是弟的血汗钱。”姐姐道“你个小裁缝,凭手艺短短几年能赚来那么多银两,不要说别人会信,连我都不信。”杨成瑞一听,疑惑道“不是做手艺赚来的,还是偷来的抢来的不成”姐夫再也憋不住了,道“你难道没听那些人私下是怎么议论的岳母又是怎么死的”杨成瑞道“我娘不是病死的,还是我害死的不成”姐夫道“这村里上下都传开了,说你这银子是在外做强盗土匪得来的,岳母是听说你做土匪而活活气死的。”杨成瑞一听,如五雷轰顶,气得七窍生烟。姐姐看弟气得脸色都发紫了,安慰道“我们也不会相信弟会干那营生,可是人言可畏,舌头底下压死人哩,现在不只是你,成不了清白人,就连姐姐一家也要受累背黑锅。”
杨成瑞只好把从十五岁时离开家独闯江湖,先去湘乡后去潭州,在路府总管家做了几年细活,赚取银两的经过,一一与姐姐姐夫全盘托出,姐夫铁青的脸才慢慢平和下来。姐夫道“常言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有些事越描越黑,越解释越讲不清。既然现在村里人不明真相,你也有口难辩,这样下去,会越来越对你不利,要是这话传到官府,那官府的人,听说你有大笔钱,还不是如苍蝇见血,你有一百张嘴也辩不清。依我看,现在既然家中老人都不在了,家里也没有你依恋之情,不如先潭州去,继续做你的手艺,避避这个风头罢。”杨成瑞哪知高低,怒道“我积的银子,都是吾凭手艺赚来,自有老天作证,我怕甚么”偏不听姐夫劝告,还要待些日子。
这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