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孙家这么厉害呀。本来以为咱们两家是门当户对,现在看,倒是我家高攀了才是。”关三娘惊叹道。
“我家再厉害,也只不过是个经商的,没有什么地位。不像你们关家,书香门第,只好门户里出一个当官的,立马就能腾飞。”
“你现在不也是当官了?”
“我是运气好,机缘巧合罢了。”孙维梁很老实的说道,“我爹那么厉害一人,与折氏的关系处理的那么好。结果终其一生,都没能混上哪怕一官半职。他老人家怎么可能猜到后面我会入仕,会当官呢?”
“为什么你们孙家如日中天时无人可以入仕,之后没落了,反而官运亨通了呢?”关三娘好奇的问道。
“因为折氏需要帮手,就这么简单。再加上我确实是块当官的料,被折帅看上了。所以就顺理成章的入仕了。”孙维梁大言不惭的说道。
“喔,”关三娘似懂非懂,知道孙维梁很多话不能说出口,便不再追问下去,“我听说当官的不能经商。你现在又当官,又做生意,之后会不会对你的仕途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
孙维梁笑道:“不好的影响肯定是有。但入仕这件事,现在所有人都认为入仕了就是吃朝廷的饭,是朝廷赏饭吃,得对朝廷感恩戴德,就应该拼命报效朝廷,当然更要遵守朝廷的规矩。
但我却有不一样的看法。我觉得,朝廷一样需要真正有能力的人入仕,来帮他治理国家,守卫疆土。朝廷的规矩,不过是用来约束那些庸才的。真正的有才之士,朝廷不会动用规矩的力量去拒绝。
譬如说我,如果朝廷要我放弃做生意,专心致志的为朝廷做事,那我肯定不干。我宁可不做官,我也要做生意。朝廷若想让我为朝廷效力,就不能反对我做生意,否则免谈。
我不需要朝廷施舍我饭吃,我自己做生意,足够养活自己。所以,我没有必要像其他人一样,在朝廷面前卑躬屈膝的委屈自己。”
关三娘呀然道:“可是忠孝不是最基本的道德吗?怎么在你这里,忠君也成了生意,可以讨价还价呢?”
“我骨子里就是一个商人,”孙维梁说道,“正是读书人从心底里瞧不起的那种人。跟我这种人谈孝,还有的谈;跟我谈忠君,那不是笑话吗?
父母生我养我,我必须孝顺,哪怕是唯利是图的商人,也应该做到这一点。这是基本的道德要求,是做人最基本的本分。这个没错。
但你要说忠也是做人基本的本分。那我就不同意了。我更信奉这样一句话:‘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对我来说,如果大宋皇帝对我不利,我宁可投契丹,投定难,才不会在大宋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你这话要是传出去,恐怕是要犯杀头罪的。”关三娘捂着小嘴惊呼道。
“怎么传出去?你们就算马上去告密,我不承认,你还有什么其他证据吗?搞不好会弄成诬告罪,被反坐其罪。”
关三娘笑了,“你知道我们不会告密的。”
“我是让你看清我是什么样一个人。”孙维梁说道,“我如果不说出来,你们能看出来我是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吗?”
“那她知道吗?”关三娘咬着嘴唇,指了指胡小妹。
“我知道不知道,有什么关系吗?”胡小妹当然没睡着,接话道。
“你不在乎?”关三娘惊讶道。
“如果孙维梁志在仕途,想着出将入相,他这般想法,当然危险。可七哥的人生追求,不过世赚钱养家而已,与朝廷八竿子打不着,他怎么想,又有什么关系?”胡小妹说道。
“可是,入仕为官是所有人都渴望的。多少人头悬梁锥刺股,不就是为了入仕吗?”关三娘不解。
“按一般的说法,是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对不对?”胡小妹说道,“可要是让七哥来评价,肯定就是他们靠自己的能耐养活不了自己,养活不了家人,没办法只好倚靠朝廷这棵大树来维持生计。而他孙维梁不用,因为他靠着自己就能让自己和家人过得舒舒服服的。七哥,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孙维梁笑道:“你对我的判断倒是深刻。没错,我就是这般想的!”
“看吧,”胡小妹睁开眼睛,看着关三娘,“你要跟我抢男人,你还要做的事情多着呢。”
“谁跟你抢了?”关三娘不服气的反驳。
“如果你不是跟我置气,知书达理的你,会私下里去见七哥的娘,会跑出来陪七哥办差吗?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我记得昨天你就很勇于表现自己嘛,怎么今天不行了?”
“我是有婚约的,要说抢那也是你,不是我。”关三娘再次强调道。
“婚约?”胡小妹笑了,“七哥要是重视婚约,能弄成今天这样子吗?你老拿婚约说事,自己不感到无聊吗?”
“不管你们怎么想,反正我自己是重视的。”
“如果在你知道孙维梁是个地痞无赖时,你还会执着的恢复婚约吗?”胡小妹说话丝毫不带遮掩,“说白了,不过是了解到七哥很优秀,很有前途,你不舍的放弃,这才拿着婚约做理由,不肯撒手罢了。”
关三娘没有再说话,但是眼圈却红了,看上去有些委屈。
孙维梁说道:“人都是自私的,但自私却是个贬义词。就算再亲密的朋友之间,说话也是讲究分寸的。你们这般说话,是准备一直这么对抗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