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御卿的议事厅。折御卿拿手揉捏着眉头,斜坐在上位,下面是五六幕僚,还有何振东也陪坐末位。
幕僚们大都坐的随意,只有何振东,十足的军人坐姿,腰背笔挺。
鲁成业拿着厚厚的账簿,愁眉不展的说话:“主上,朝廷三番五次让我们追加军资备战,这次,实在是加无可加。府库存银已是捉襟见肘,都早有用处,俱是减缓不得的急务。依在下看,此番只能向朝廷告急,请朝廷拨款,补充军备了。”
折御卿不答。众幕僚都知道,折御卿是一万个不情愿向朝廷伸手的。定难军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拥有五州之地的定难军,正是贪图朝廷的一再慷慨赠与,被朝廷逐渐渗透,最后无奈之下,举族搬迁至汴京,失却祖上土地。
折氏只有府州一地,更扛不住朝廷的手段。能不跟朝廷伸手,就尽量不要伸手。
但说回来,眼下正是朝廷全力备战契丹的关键时候,朝廷再觊觎府州弹丸之地,也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对府州动手。这个时候对朝廷伸手,应该是安全的。
所以,鲁成业才会大胆建议,向朝廷求救。
“今年禁兵的所有军备,全部扣下,供你分配,可否够用?”折御卿揉眉头的手停住,突然问道。
鲁成业吓一跳,这简直就是造反呐!不过鲁成业知道折御卿的脾气,不敢说别的,迅速盘算了一番,为难道:“朝廷的要求倒是能够满足,只是河滨堡那里,缺口还是很大。”
“主上,扣留禁军军备,等若造反,此事要慎重呐。”贾旭吉代表众幕僚,说出他们的意见。
“哼,又不是我请禁军来的府州。这里待不下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好了。我一定给足路费。”折御卿死活不做妥协。
“大人,胳膊扭不过大腿,此举不过给朝廷收复府州的借口,万万不可。”何振东也劝道。
“朝廷真要收回府州,还需要什么借口吗?”折御卿冷笑,“太祖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便足够。”
“不然,”贾旭吉说道,“朝廷看似强大,但掣肘太多。北面的契丹就是朝廷最大的掣肘。而我们府州虽然只有一州之地,但却有广垠的回旋空间。朝廷大兵降临,我便向夏州一带撤离。沿途地形险峻,朝廷必不敢追击。
这样,府州就成朝廷的一块病患,大军镇守,势必削弱朝廷对抗契丹的力量;小股兵力维持,势难阻挡我收复府州。这是进退两难的处境。
当今官家神勇睿武,朝中更不乏名将,对此当洞明无疑。
所以,现在折氏之所以能够拥有府州,不是朝廷仁慈,放折氏一马,而是朝廷力有未逮,拿我们府州没有办法。”
“喔?你的意思,这份朝廷军令,可以无视喽?”折御卿玩味的眼光看着贾旭吉。
“与契丹国战,我们府州,顶多就是策应一下。有多大力,使多大力。主上只需上一道奏章,将府州难处说明,在下认为便足够。”
“不妥,”公仲同说道,“朝廷虽然不会大军压境府州,却能派遣官员来,逐步接管府州各衙门。府州财政如何,相信朝廷早就洞悉无疑,却仍然有这道军令,在下看来,朝廷就等着主上这道奏章呢。奏章一上,朝廷就能顺势派人来帮主上打理财税。这样逐步蚕食,那才糟糕呢。”
“朝廷要派人来,上不上奏章,有什么区别?”贾旭吉反问道。
“即便是朝廷,也讲究师出有名。”公仲同脖子一梗,强硬道。
“好了,”折御卿烦躁的制止他们的争论,“今儿召集你们来,就是要商量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难道,你们几个,就能给我出这样的挖东墙补西墙的主意?”
议事厅里一阵沉默。众人纵算腹中千条计,也架不住没钱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如何来钱,可就不是他们在这里动动脑筋,就能来钱的。
“何振东,”折御卿点将了,“今天叫你来,可不是让你当听众的。你有何良策,说出来听听。”
何振东一撇嘴,心道:你重金养着的幕僚都没办法,我一个领兵打仗的粗人,能有什么好办法?
“大帅,我只是一个粗人,这事恐怕……”何振东一张口就要拒绝,关键时候却灵光一闪,一拍大腿,大喊道,“要说到钱的事,那个孙维梁就是个小行家,他现在好歹也算是大帅的幕僚,大帅为何没让他一起来呢?”
“他初来乍到,不好参与这些机密。”折御卿继续揉着眉头说道。
“主上,孙家世居府州,对折氏的忠诚当无怀疑。孙维梁英才天纵,不能以年少视之。在下认为,应该找他来一同商议。”贾旭吉正想着如何将话题转到孙维梁的头上,没想到,何振东帮了他一个大忙,连忙跟上说道。
对孙维梁恨得牙根痒的贾旭吉竟然主动推荐孙维梁,众人都闻到了其中的阴谋味道。这个时候,众人自然是帮着贾旭吉说话。便纷纷出口,表示不应该将孙维梁摒弃在核心圈子之外,应该将他找来,就算没有什么好主意,起码也可以迅速熟悉府州公务。
折御卿无奈,只好派人去请孙维梁。
这几天的孙维梁,过的很是逍遥,每天的正务就是去何振东那里晃悠一圈,看看他们研究图纸的进度,顺带着指点几句,然后便是去找折惟正,给他带些稀罕玩意。好容易搭上折惟正这条线,孙维梁可不想半途而废。
从折惟正处出来,孙维梁便满府州城逛悠。孙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