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刘油觉得自己的身子越来越大，越来越重，无限地向头上压去，头变成了一个质点，无限小，无尽小。
然后，头像充气一样，慢慢变大，但是畸形的，左眼被充起来一块，像癞蛤蟆的眼睛；鼻子又比眼睛更大了，肉瘤一般；最后头大过了身子，压碎了身子。
莫名其妙的气氛，伴着莫名其妙的人，还有莫名其妙的世界。
刘油把头从脖子上摘了下来，摆在身前。
头看着身子，突然笑了起来，他从没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的身体这么难看。
根根肋骨突着，凹陷的肚皮，瘦弱的四肢，皮包着骨头，他突然很想看看头长什么样子。
于是啊，身子变成了头，头还是头，就像一对镜面异构体。
发黄的脸，无神的眼睛布满了血丝，眼下一片青。鼻子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张发干、发裂的嘴唇上方。
刘油张开嘴，黑黄的牙齿，舌头上一道道裂痕。
耳朵却是极大。
刘油开始流泪，不知为何。
但他太累了，身体的水分都快没有了。
然后眼中渗出了血泪。
眼睛看不见了。
嘴唇也张不开了。
还能听见微弱的声音，是血在滴落。
刘油突然想起了一些人，一些事。
欺侮他的，欺侮她的。
蔑视他的，痛恨他的。
自己该是没有什么能够感谢和被感谢的人吧。
意识慢慢模糊，沉入了无底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