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他妻。
三个字,掷地有声地在他的脑中回旋,无形中,如一把刀狠狠扎入他的心口,瞬间血肉模糊。
多年前,也有人和他说过这三个字。
凛冬寒风里,少女素色薄衣跪在金銮殿前,雪花在她的肩上落了薄薄的一层,她跪得笔直,不肯有半点的妥协。
云家嫡女云歌辞求嫁二殿下萧离声,当即便让父皇和满朝上下黑了脸,无人看好这一桩婚事。
无人愿意促成,淑妃云拂听了这件事情,急匆匆地从后宫赶来,一番规劝无效后,一向端庄淑静的女人,也微微有些愤怒。
气急败坏地低吼她:“他萧离声一无所有,是带着煞气的人,你乃天之骄女,荣华富贵不可限量,何故要为他这般?”
萧离声是知道的,那个时候,云淑妃有意要促成云家和太子的亲事,彼时皇后也甚是满意。
辞的太子妃之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不成想,在辞却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求嫁萧离声。
此事一出,就算皇帝不答应让云歌辞嫁给萧离声,云歌辞嫁给太子萧凌空的事情便泡汤了。
云淑妃和云家苦心孤诣谋划的事情,就这样落了空。
再无可能。
云淑妃自是不甘心的,明明可以母仪天下,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偏偏要嫁给一个一无是处,身无半点恩宠的萧离声。
在她看来,云歌辞简直是不可理喻。
冰天雪地里,少女被冻得嘴唇乌青,单薄的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却硬是挺直了腰脊。
咬着发颤的牙关,声音切切:“姑母,他在你们眼里一无是处,在我眼里,却恰到好处。”
所有人都说萧离声是无用之人,她笑那些人无知,无人看得到萧离声有几分的野心意气,终日饮冰悬剑的人,岂是浅水之蛟?
嫁给萧离声,眼下苦便苦了,便是来日他还是郁郁不得意,她亦不后悔,想要什么,她自己可以用双手得到。
“朽木不可雕也。”云淑妃气急:“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非要去吃苦头,阿辞,这些年,我是白教你了。”
云歌辞自小在她的身边长大,除了在摄政王府那几年,她几乎很少离开她的身边,于辞胜比女儿亲近。
见她自找苦头,自是十分不乐意的,恨不得把她绑了,让她少了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云歌辞是个特别执着的姑娘,只要是自己下定注意要去做的事情,便谁也阻挡不了。
为了嫁给萧离声,她倔地谁都拉不住。
便是面对恩情如山的云淑妃,她也只是深深跪拜,依旧不肯退让:“姑母,这辈子,我只愿,为他妻。”
“求姑母成全。”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萧离声刚赶到,正正听见了那无比坚定的三个字“为他妻”,迢迢风声吹,如金玉,敲打在他的心头上。
望着跪在白茫茫雪地里的姑娘,他忽的哽咽不敢前。
冷宫十几年凄凉无限,从未有人肯这般全心全力为他,亦无人愿意与他相伴,生怕他,断了她们的荣华路。
唯有这个天之骄女的云家嫡女,多少个深夜,悄悄地爬上他的窗台,陪着他在青灯下读书写字。
夏日里,庭院树影葱绿,萤虫微光闪闪,交织成了一片璀璨星空。
他看着她的眼睛,便觉得看到了整个大千世界,万里银河,他在她的眼底,熠熠生辉。
夜长孤寂,他只有她。
他哽咽着艰难跪倒在云淑妃的跟前,那是他第一次跪她,后来想起来,不知多少悔恨。
可当时,这一跪,他得了云歌辞。
得失难以计算,每每想起,一半心酸,一半难过。
到最后,云淑妃只说了一句话,话是对云歌辞说的:“阿辞,他日你若是后悔了,也别喊疼,日日记得,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求来的。”
“记住今日冰天雪地里受过的风霜,记得你今日说过的话。”云淑妃眼眶红了红,转过身去:“你自小便倔,姑母劝不动你,日后多苦,你都需自己受着,无怨无悔。”
那一日之后,皇帝答应了这一门亲事。
萧离声知道,这是云淑妃的功劳,父皇虽然不喜这门亲事,看在云淑妃的份上,还是给他赐了离王府,作为成婚新房。
雨点打在脸上,疼痛细细密密,萧离声恍惚间回过神来,只觉得不远处雨中的姑娘,神态语气,像极了那人。
真真假假的,萧离声看不透,她这番话,真假各有几分。
诸多的心思变化,他无端便觉得,凤红酥不能杀!
或许,凤红酥,会成为下一个云歌辞呢?
杀人先诛心,诛的是萧易寒的心。
萧离声有些迟疑,这是一招险棋,但说他不确定用凤红酥是不是真的能牵制萧易寒,要说不能,那留下凤红酥,便是百害而无一益。
“皇上迟疑什么?莫不是忘了殿下与你说过的话了?”女子微微有些不悦,加重了警告的意味:“想要的太多,便会失去更多,还望皇上三思啊。”
萧离声握剑的手微微动了动,终于是被她这一番话,给压低了最后的考虑,相比于萧易寒,他更需要的是九州的大一统。
杀了凤红酥,成全了那个女人的心愿,他便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
剑气龙啸翻涌,云歌辞只觉得烈风穿过发梢,枝头齐齐翻动,萧离声的眸色,暗黑杀伐。
她心下大惊,乘风掠起,那如虹的剑气如影随形,斩向她的腰。
这人,意在把她腰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