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要用查抄定国公府的钱来办学。
创办两所民间书院。
一所女校,一所男校。
女孩子毕竟娇弱一些,刑部尚书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三人合议之下,觉得用定国公府来作为女书院的校址,再合适不过。
场地够大,房间够多。
一则定国公府原本就有一个府内小学堂,来供原本定国公府的小姐们读书习字。
二则,定国公府还有一个演武堂,也能供那些姑娘们来舞枪弄棒。
稍加改造,就能投入使用。
这个提议,皇上直接应允。
定国公府的人前脚被清理走,后脚皇上御笔亲赐的匾额,平阳书院,就挂在了定国公府的门头上。
至此再无定国公府,唯有平阳书院。
平阳,就取平阳军的平阳,寓意直白。
匾额一挂,鞭炮声起,百姓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定国公夫人坐在一顶不算宽敞的马车里,看着渐渐远离的府邸,泪流不止。
几年前,她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天。
从发现丈夫的秘密那一刻起,她无一日不在提心吊胆。
不管怎么说,若熙跑了,总算是送走一个女儿,不必被白白牵累。
至于康儿……
想到儿子,定国公夫人哭的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向皇上求情,头都要磕烂了,她不愿意活着,她要把这活着的机会让给儿子,可皇上不许。
皇上留她一命,是看在塔塔尔草原的份上。
可康儿不行,他是定国公的儿子。
他必须死!
必须死!
若是他娶了云霞,成了驸马,他就不用死了!
为了能让康儿活命,她用尽一切办法想让康儿娶了云霞。
可最终……
还是没来得及。
她甚至都没有一个进宫的机会。
若是苏清没有锁了她,她带着康儿进宫,哪怕是用最拙劣的方法,生米煮成熟饭,也能博弈一把。
反正也是死路一条了,不怕什么!
可她连这最后一把的机会也没了。
苏清一把大锁,直接锁住了她所有的希望,锁住了康儿的生路。
那个贱人!
……
京都的人群里。
宋浙望着面前定国公府的匾额,平阳书院,眼底怔怔。
他谋划了那么多年的复仇,就这么结束了?
为了给爹娘报仇,为了给姐姐报仇,为了给自己报仇,他不惜成为这京都出名的混儿,将学业全部丢至一旁,每日就和定国公世子混在一起。
现在……
仇人就要被斩首了。
他几乎没有出一分力气!
这种感觉,真是……
深吸了一口气,宋浙望了一眼平阳书院的匾额,转身离开。
跟着他的随从低着声音问:“少爷,咱回老家吗?”
宋浙摇头,“皇上发了皇榜,要办书院,我要去报名,我们现在就去姐姐那,那些银子,应该够给姐姐赎身了,定国公府被连根拔起,这世上,我们不用再怕谁,不用再过老鼠一样的生活了。”
随从眼底微红,点了点头。
“老爷和夫人在天之灵若是知道,一定会高兴的。”
宋浙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皇上要办女校,凭着姐姐的才华,一定可以有一个锦绣前程。
眼底迸着热光,宋浙带着随从,消失在茫茫人海。
谁也不会注意到,这个常和定国公府世子厮混在一起的混儿,身上散发着怎样的气质。
姓宋的,不光有宋兮,还有他宋浙,他姐姐宋念。
他们,一样可以成为闪闪发光的优秀的人,只要那些竭力想要将他们从这个世上抹除的人,不在了。
行至半路,随从忽的看向宋浙,“少爷,定国公那些事……”
宋浙摇头,“我现在,就是个混混,我的话,谁会信,他已经倒台了,等我出人头地,或许,当年那些事,就能被翻出来了,我爹我娘,也能有个清白,现在不是时候。”
随从叹了口气,“哦。”
……
使臣行馆。
杜之若睁着眼躺在床榻上,眼底的惊恐还未散去。
手里一方镜子,随着手耷拉在床榻边,镜子碎了一地。
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
全部都是乌青,全部!
真正意义的,全部!
这一刻,他仿佛不是微白的皮肤,仿佛,他的皮肤,本就是乌青色的。
他是个乌青人。
原本一张俊俏的脸,这一刻……哎!
无词可形容。
还是人脸……吧
和他一起来大夏朝的另外四名使臣,已经动身去黑狐岭了。
西秦的参赛队伍,今日抵达。
而他……
这个样子,自然是没法去的。
去了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肤色问题呢,难道要说,是被大夏朝的太阳晒的吗?
不晒别人,太阳只盯着他一个人晒,把他全身晒成乌青色?
心头发涩。
杜之若躺在那,有一种生不如死的煎熬。
原本完美的计划,就这么破灭了。
破灭的非常彻底。
空洞洞的眼神望着头顶的纱幔。
耳边不断回荡着昨夜的鞭炮声。
他已经被送到真定了。
真定的百姓,不知道拿出了多少鞭炮,噼里啪啦的,响个没完没了。
甚至还有人朝他身上扔。
当有鞭炮扔来的时候,他在人民的海洋,惊慌的像只被狼追逐的兔子,不住的躲避。
身无寸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