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一位穿着黑色罩袍的老仆人来到了阿莱克修斯一世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说道:“消息收到了,康斯坦察确实在十天前向佩切涅格人派出了使节,表示要减少岁贡。”
这个希什曼,又想干什么?
阿莱克修斯一世本身就是一个改革家,当然不会像那些短视的商人一样认为跟佩切涅格人翻脸会有什么好处。
除非康斯坦察有把握一口气吃掉整个佩切涅格汗国?
阿莱克修斯一世眉头微皱,即使吃掉了也没有什么好处啊,难道康斯坦察想自己去那荒无人烟的草原上去养马?
那得花费多大的财力物力?
阿莱克修斯一世觉得有些疲惫,不想再去思考这些问题了,说道:“知道了。”
那老仆人并没有退下去,而是躬身道:“陛下,这件事情安娜殿下也知道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回头看着老仆人,眼睛如鹰隼般锐利,安娜居然比自己还先得知这些情报。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事肯定不是老仆人干的,那些安娜的支持者们,也未免把手伸得太长了些。
“你是怎么知道的?”
“来的路上,我遇到了安娜殿下。”
老仆人拘谨道:“安娜殿下让我转告陛下说,康斯坦察的伯爵不会做没有好处的事情,佩切涅格人这次应该是要完了,如果可以的话,要么趁着双方拼杀之时突袭空虚的康斯坦察,要么就帮助康斯坦察灭掉佩切涅格人。”
阿莱克修斯一世心中稍安,安娜让老仆人带话,那就说明她没有瞒着自己,无论外人如何看待安娜继位还是新皇子继位,只要安娜一心想着君士坦丁堡的利益就行,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就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突袭康斯坦察?
或者帮助康斯坦察吗?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可能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佩切涅格人的草原弓骑兵,一定会让步兵为主的康斯坦察焦头烂额,如果在双方战事焦灼之际,君士坦丁堡倾巢而出,真的很有可能就把康斯坦察一举拿下了。
只要拿下了康斯坦察,粮食、铁器、衣甲、马匹,所有君士坦丁堡紧缺的物资,都能迎刃而解,并且三角贸易的两个节点,都会掌握在帝国的手中。
此消彼长之下,帝国就有足够的本钱去动摇那些大贵族的根基,从而将权力真正的收归皇帝了。
这确实很诱人,但是……
阿莱克修斯一世想到了被希什曼亲手砍下首级的保加利亚前国王,那个年轻的伯爵非常聪明,也非常懂得审时度势,君士坦丁堡一直在康斯坦察的南部虎视眈眈,虽然多年来都相安无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那些和谐都只是表面上的,只要有机会,双方都会毫不犹豫地把对方打入深渊。
自己能想到奇袭康斯坦察,难道那个年轻的伯爵不会想到吗?
不,他一定能想到。
阿莱克修斯一念至此,对老仆人说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老仆人弯腰退下。
阿莱克修斯一世依旧站在露台上,看着君士坦丁堡,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仆人看着阿莱克修斯皇帝伟岸的背影,心生无限感慨,轻手轻脚地关上了房门。
老仆人一走出房间,便发现走廊的尽头有一抹华贵的紫色亭亭而立,似乎一直在等着自己。
老仆人加快脚步,走到那紫色的身影前,双膝跪地,恭谨道:“长公主殿下。”
“父亲说什么了吗?”
那一抹紫色的声音非常悦耳,就像是阳春三月枝头花开,有一只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树枝上轻快地清鸣,似乎能扫去人们心头所有的不悦与阴霾。
在皇帝面前还显得游刃有余的老仆人,此刻面对这紫色的身影,似乎有些紧张和激动,他连忙说道:“公主殿下,陛下只说他知道了。”
皎洁的月光透过雕满花纹的窗户照进了走廊,照在了那一抹紫色的身上。
少女轻声叹了一口气,似有忧心如醉,恍然间连月光都黯淡了几分。
知道了,意思就仅仅是知道了而已,不会再有任何下文了。
少女转身透过走廊的窗户望向窗外,说道:“知道了。”
老仆人极为谦卑地一头触地道:“那老仆告退了。”
“去吧。”
……
……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自己的女儿聪明伶俐,这么多年已经发展出了极大的势力,这股势力似乎已经完全不在乎皇后肚子里胎儿的性别了。
阿莱克修斯一世知道这股势力很大,大到连他自己都摸不太清楚他们有多大,但阿莱克修斯一世一直坚信,只要皇后成功给自己生下一个男性继承人,那些支持安娜的势力自会大受打击,甚至烟消云散。
但阿莱克修斯一世没有想到的是,这股势力已经是他无法掌控的了,甚至连安娜自己都无法掌控,比如阿莱克修斯一世无比信任的老仆人,总理了帝国的大部分情报业务,虽然依旧对自己忠心耿耿,但实际上早就成为了安娜的忠实拥趸。
所以皇帝从老仆人那里得到的关于安娜的信息,永远都是正面的。
安娜自己有时候也很困惑,为什么从小就有那么多人对自己好,那么多人都来巴结自己,都将自己当成了下一任皇帝来对待,为什么这些人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成为一代女皇?
为什么?
安娜曾经很直接地问过老仆人为什么。
老仆人的语气诚恳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