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大堂,
张靖初大人的脸色很灰败,身为一县百里侯,他看似位高权重。 x 23 u 可一旦有事,他才知自己多么高处不胜寒。
自己当初一人怀着壮志凌云来海西县,一心只求着为大雍牧守一方,当一个百官表率。可百无一用是书生,真正来到海西县后,他才发现自幼束发受教、学的那些圣人之学,与处理一方政务的机巧比起来,根本驴唇不对马嘴。反而还会因不懂浊流污秽,被人玩弄股掌之间。
现如今,一个刘家绑架案,他便发现自己身边除了一个平时出谋划策的师爷,和自幼忠心服侍自己并努力提拔到站班班头的亲随外,竟再无可用之人。仅仅是抓捕几个与城东徐才、李大有牵连的无赖想套问一番线索,都会横事生非。
昨日出衙,张大人已经风闻海西百姓有传闻自己同王粮长勾结,官官相护,坑害民女的谣言。这点,张大人也不怪那些向来同情弱者的百姓。可让他恨入骨髓的是,这些谣言竟然还都是从那些大户家中佃户长工口中传出来的。而自己派去登记统计白册的书办回来汇报,那些粮长已经开始百般推脱,并借着这股风潮蛊惑百姓与官府阳奉阴违……
很显然,那些土豪乡绅都选择将这次事件当做一次他与海西大户的一次交锋,并在一旁扇阴风、点鬼火,这种状况,让张靖初对堂下那位不知好歹的胡捕头能有什么好脸色?
官府的威信日渐崩塌,这家伙非但寻找不出有助破案的人证,反而让芙蓉楼管事戒色和糜家的总管告上县衙……一想到这些,张靖初大人胸中的怒火就有些遏制不住,惊堂木狠狠一拍:“胡捕头,本官让你捉拿与徐才李大有牵连的泼皮前来问话,你好大本事儿,竟然以密谋造反大罪将五十余人带回县衙!……本官怎么没看出来,手下还有你等英明神武、一心为国的干才啊?!”
可出乎张大人意料的是,这位平时本事不大的胡捕头,这次反倒十分硬气,瞥了他一眼后,连礼都不施,说道:“大老爷,本朝有令,聚众百十者报备,此等泼皮无赖无故在芙蓉楼里聚会密谋,不是触犯本朝律法是什么?更何况,小人还审问出,他们还新成立了一个‘洪兴’邪教,以马权为那…那个话事人,意图不轨!还有,小人还得知,前些时日芙蓉楼里发生一场江湖火并,良民刘麻子及……”
“够了!”一听胡捕头竟然连前些时日芙蓉楼里的命案都要揭出来,张靖初纵然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怒发冲冠了:这胡有才今日是吃错药了?芙蓉楼里的血案他张靖初如何不知晓?他那猪脑子就不想想,事后县州上下一片平顺安详,州
里还特意表彰他县里靖宁和稳,难道就因为他张靖初是寺庙里泥胎塑像无眼无耳吗?
今日胡有才的异常反应,让张靖初大人嗅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他猜不出胡有才这次是有了什么奇遇,怒极反静后,张大人先转寰回守:“既然胡捕头言这些人聚众谋反,那你为何会被糜家状告到此?”
堂下的云老头儿一听这话,知道该自己上场了。昨日马权虽然求糜雄来捞人,可这事儿真不用出动糜雄本尊,他云老头儿反而更合适:“大老爷冤枉啊,我们糜家乃从龙功臣,若说糜家要造大雍朝的反,那简直天方夜谭。昨日不过糜家城东店铺商议开张,邀请诸位掌柜伙计在芙蓉楼里献计献策,共谋一醉,可想不到胡捕头就带着一群捕快言奉大老爷之命,前来捉拿叛党逆贼……”
“什么?”胡有才一听云老头儿这话,眼珠子差点瞪出来:“你说这些泼皮无赖,都是糜家店铺的掌柜伙计?寻这些人来当掌柜伙计,难道是嫌糜家的钱多的没地方造了吧?”
可云老头儿却微微看了胡有才一眼,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鼻音儿:“那雇你等掌柜伙计,给你一月一两银子,你干吗?城东哪里有活计、哪方道路平、哪个季节上什么货品,哪天南海北消息最灵通……你胡捕头知道吗?再说,我们糜家雇佣什么人,官府也无权干涉吧?”
“你?!……”胡有才不知道云老头儿厉害,被老家伙一句话气得差点吐血,憋肿了脸还是那句话:“朝廷有令,聚众百十者报备,你们这些人说是在芙蓉楼里商议开张,却触犯了朝廷律法,你懂不懂?”
“小人苦学《大雍律》四载,从未听闻过人多聚一块儿就有是有罪的。律令里确有‘聚众百十者报备’一条,可胡捕头难道不知道,这段律令是有前情后因的?”涉及到法律常识,糜家金牌讼师沐阳同志自然华丽丽出场,摇头晃脑卖弄道:
“《大雍律》里明明白白写得清楚‘百姓皆有聚会言论之自由,然结社、巫蛊、奉教、立派之事,聚众百十者报备。’我等掌柜伙计在芙蓉楼里商议开张之事,缘何就与那结社造反联系上了?如若都像胡捕头所言,那海西县岂不是任何一家酒楼连十人以上都不能招待了?”
说罢这一句,沐阳还白了胡捕头一眼,第一次添油加醋却没说废话,直击要害道:“反倒是胡捕头,身为朝廷经制正役,连这条律法都不明晰,还假冒县老爷之令冒掠良民,真不知胡捕头这个捕头是如何当上来的!”
“可我分明从那些泼皮口中得知,你们新成立‘洪兴社团’……”胡捕头被沐阳逼得步步后退,却还
硬撑着不服软。
“好啊,刚才我就说还忘了一条,这刑讯逼供,可是你快班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