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过,真实的真切的明确的想过,她很清楚如果梦里那个人,不,万一呢?万一那不是梦,因为那个梦是如此的真实却又可怕地令人难以接受。可如果他是有知觉的,那么他不可能那么冰冷地安然无恙地躺在那里,因为这是第四天了。
“茉莉,性凉,味甘苦,久食之,则茶寐不思,疲弱……”她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这两年间,她几乎成了比花潇白还重视药性的人。原来,她和她身边的人,都是因为太过喜欢茉莉而成为了一个疲弱的人。
她曾想过,也许会再次遇见他,那时候她却无法想象花潇白看到她第一眼的表情如何如何的千头万绪无以言表。
可能她真的真的觉得对不起他罢。
她没有成为所有人所期望的那个皇后,可她不难过。但是唯独,她没有成为花潇白心中那个幸福快乐的女子,她感到很抱歉。她欠他的最为珍贵的东西,是他尽了全力去帮她制成的解药,也是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斛律梵光那里求得的药,可是她却没有好好保护好它。
想来,斛律梵光早已经是王爷了,现在的地位应该会是更加稳固。可是他那个千年不改的急脾气,还是要收敛一些的,真是想起来就叫人害怕。楚离倒也不是真的怕他,她如今的御敌之术早已经是人上之人,但是斛律梵光那缠人的功夫倒也是数一数二的。
他有的是蛮力和倔脾气,许是安静的日子过的久了,也没有去见识外界人的兴致。如今和龙回一般模样了,总是会忍不住回想着过往的人和事,徒增伤感。
渐渐地,今天第五次发作再一次来袭。她的全身都从毛孔里冒出了寒气,逼着她双手抱紧了肩膀,本想要依附着什么东西,却发现自己始终离龙回最近,离冰冷的石床更近。可是此刻的身体,毒素越积越多,好似身体的温度早已经无法被ròu_tǐ所承受,但她还是坚强的坚持着。
楚离的额上汗涔涔地,一滴汗水落在龙回的额。她早已经紧紧地贴在龙回的胸膛之上,好似全身的重量也只是轻飘飘一朵云。是服用了太多毒和茉莉的缘故,又或许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两年是如何仅仅依靠着雨露霜雪和药草存活下来的,并未进食过一粒米,好像她不是人,而是仙。
她还记得上一次遇见一个容貌同自己一般的男子时,那男子还浅笑自己茉莉和药草怎可当饭吃。“许是高雅,许是孤独。”可她却觉得不然。
那离现在已经有半年了,这两年来一日三餐都是如此,她不觉得孤独,也不觉得自己如何如何高雅,可就是这样过来的,只觉得自己飘飘欲仙,好不自在。
许是自己身子难受的时候就会想更多的东西,现在只觉得连在冰寒石床上的龙回的胸膛都有了温度。她笑:“你现在比我要暖和一些了,现在要你去照顾我了。可如果,等到你自觉醒来,而我却已经冰冷成城,这样要你怎么办呢?你又会不会想我一样每日每日地这样守着我,或是只这样看着我三天两夜就要把我埋了就离我而去?”
像是幼稚如孩提的玩笑话,分明是玩笑话,楚离却已经三言两语至此将自己哄哭。
若是龙回还是有思想的,想必此刻他一定会说:果然孤独太久的人总是这般敏感,更容易被惹哭的。
是的,最近的楚离总是无缘无故就被自己的坏想法惹得难过的不能自已。最可怕的始终都是自己!
这么哭着哭着,她好像再一次在极度的悲伤之中入梦。恍惚之中她又再次看到那幅画面……
四月的艳阳春果然是像极了初夏的。
皇宫里各处开满了樱花和梨花,满迟的荷还残留着去年的藕,干瘪,纤细,弯曲,易折。
“花御医,你想她了么?”龙宸自从当上了皇帝,也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总是比较容易脾气变得古怪一些,许是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但是以前比较难得去彰显。他怕尽心赏花的花潇白没有听到,故意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花御医,你是否又想到了楚离。”
花潇白显出有些不耐烦的表情,声音却慵懒:“最近皇上总是这样呢!为什么皇上自己想到了皇后,又非要要求潇白说是潇白想到了她呢?”
那口吻,就好像是在说这两年间本是不该想到楚离任何任何的,哪怕是一次,都是有罪的。那罪过不亚于被凌迟……
但是似乎龙宸应该被凌迟的次数最多。
“可是在贵妃的面前,皇上却是不喜欢提到皇后的,不是么?”花潇白早就发现了这一点,但是他却性格脾性一点都没变,似乎总是喜欢揭人伤疤,以此为乐。“其实贵妃早已经释怀了,或许就算还没有,总有一天会真正释怀。潇白看到贵妃的努力,皇上也该公平一些,试着去看到吧,去承认吧。”
偶尔有些感性的花潇白的话总是深入龙宸的心坎儿。
龙宸显得有些慌张,忙回复:“你知道的太多了,但是你知道人心的伤疤总是很难治愈的。朕知道朕那些年给贵妃带来的心理上的痛处,到了如今她还能如此陪伴着这样的朕,朕已经感到弥足珍贵,才更加的不想失去。”
他仿佛在站在他那个极高的位置上向下面俯瞰,试图说着最为卑微的话:我站在这里,这高处,他们都恐惧向下看,只有我羡慕下面的人,但是下面的人上不来,我也下不去。我很孤单,没有人懂我,更不会有人陪我。
花潇白望着劲风斩落的樱花叹息一声,